【丁香】凡心善念(散文)
又是一年景明時,春風化雨潤堯天。
在這風和日麗的時節(jié),我時常想起我那可憐的,離我遠去的媽媽。我老是想,可就是琢磨不透,媽媽為什么總是非得要彎腰撿起路邊的石頭,引來別人詫異的目光。無論石頭大小,無論身在何處,只要路在腳下,只要石在腳邊,在眼睛里,在視線中。我的媽媽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小點的用腳撥,大點的俯身撿起,再大點彎腰雙手端起放到路邊,就為了不讓石頭礙著行人和車輛。沒有人去要求她,沒有人約束她,更沒人去逼迫她。她根本沒有想到刻意地去學雷鋒,完全是出于她內(nèi)心的本真,完全是出于她心底的良善。就這么平凡,就這么不起眼的小事,她卻做得那么認真那么執(zhí)著,那么堅定不移不容置喙。也許媽媽的媽媽——我的外婆,就是一直這么言傳身教的。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修身養(yǎng)性?
一提起我那可憐的外婆,我就禁不住淚眼婆娑。外婆是個小腳老太太,在我的記憶里,她總是精神矍鑠,可惜好像從來沒有年輕過。老是一身深色衣服,纏腿,大襟襖,頭發(fā)先是花白,繼而灰白。
媽媽曾告訴我,解放前到解放后初級社建立前,還沒有架子車,每年收麥子都是外婆揮汗如雨一鐮一鐮地割,外爺用扁擔一肩一肩地往麥場上挑。外婆是小腳,站得腳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只好跪著割。有時單膝跪,有時雙膝跪,總之不能停。因為爺爺挑麥子也不輕松,雖然站著看似舒暢,可大熱天擔著百十斤的擔子,路上又不敢停,只能換肩。外婆總想多干點,不想讓外爺又是挑又是割。
有這么一個鏡頭,深深地刻在我的腦際。很抱歉,忘了作者是哪位老師。他說自己的母親,每年割麥都比別人多,每天都比別人快。后來,他忍不住問母親是不是有什么絕竅。母親笑著說:”傻孩子,媽能有什么絕竅?媽只是把別人直腰的時間都用來割麥?!?br />
原來,外婆寧肯雙膝跪地,也不愿直起腰身休息休息,就是為了割得快一點多一點。也就是說,外婆一進地就始終保持彎腰或下跪的姿勢,中間不喝水不停頓。因為媽媽告訴我,按照外婆的要求,她或者舅舅總是把裝水的罐子放在地頭。而他們的責任主要是拾麥穗,爭取不落下一個麥穗。是的,外婆在我小時候,不止一次給我說過”笨鳥先飛”,”不怕慢,單怕站”的話,可我一直似懂非懂,不理解她老人家的用意。
就這么辛苦收來的麥子,門份長輩(爺爺?shù)亩铮┻^世,外婆還勸說爺爺給比自己困難的堂弟勻了兩斗麥子,幫助安葬老人。
媽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薄叭嗽谧?,天在看?!眿寢屨f我爹當年在馮家山工地上,身為我們豐韓連連長,事無巨細,事必躬親。每天除了布置任務,檢查進度,還要到營部子車碾壓而爆胎。這樣就會耽誤工友完成預定的生產(chǎn)任務。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6年,年僅55歲的外爺去世。僅僅過去五年時間,33歲的父親又遠離我們而去,把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馮家山水利工程工地。傷心的外婆,為了支撐她苦命的女兒——我可憐的媽媽,又拄著拐杖,用可憐的小腳開始一遍遍地丈量舅家與我家的距離。路上,總是不忘把看見的石子瓦礫,用拐杖撥到路邊。外婆就這樣,用她羸弱的身軀,執(zhí)著的信念,用實際行動踐行著自己心中“勿以善小而不為”的執(zhí)念。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br />
十多年前,二爺過世,常年在外工作的二爸和四爸回家安埋老父(我二爺)。那時候村里還沒有硬化村道,村子通往莊南的大路是條坡道。每年秋季下大雨,總是把那條路中間沖出一條渠。我親眼見過二爺三爺持鐵锨镢頭,挖填路上的大坑小窖。這次又目睹了兩位叔父的修路壯舉。
他倆不像二爺三爺?shù)男⌒扌⊙a,而是徹底將路修平。這樣將兩邊高處挖掉,填到中間的凹槽,實在太費時費力了。好多人規(guī)勸,可他們只是笑笑,依然我行我素,看著的確讓人心疼。也許他們覺得自從二十歲左右離開家鄉(xiāng),再次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干活是一種享受。況且這是造福全村人的出行,他們一定感到自豪。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所以我謹記外婆媽媽祖父叔父的教誨,謹記毛主席“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號召,盡力去做一些有益于他人的事。人做好事,好事等人??刹??
十年前,我從金星村搬家,開輕卡車在村西頭掉頭時,由于是坡道,路還窄,車頭前是個矮墻,車后是臺階,車卡在路口動不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浪費了好長時間,還是不能脫困。后來多虧一位大哥,看周圍聚了好多圍觀的人,車又是空車,就高喊一聲“來,大家聽我口令,一起把車抬過去?!庇谑?,一二,一二,一二。三下五除二,問題就解決了。時至今日,我始終感念那位好心的大哥,和那幫善良的熱心人。愿他們?nèi)铱祵幒蜆?,福壽永年?br />
這時候,我也就深深地理解了學雷鋒的社會意義。也深深地感受到外婆媽媽祖父叔父凡心善舉的現(xiàn)實意義。也就不難理解媽媽為什么非得彎腰撿起路上的石頭。
星轉斗移非三世。
今夜月光投窗紗,
讀文又知冷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