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神秘的墨脫(散文)
下午五時許,當(dāng)我們從墨脫公路上下來,進(jìn)入墨脫縣城的時候,那個向往已久的的墨脫,正慢慢揭開其神秘的面紗——秘境墨脫,我們來了!
迎接我們的是四周連綿的群山,還有山頂與山腰上縹緲的云霧,還有沿著山坡高低起伏的樓宇,還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女交警。女交警是當(dāng)?shù)厝耍笱劬?,深眼窩,一副明顯的異族形象,但警服束帶整齊,英姿颯爽,笑容可掬,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她首先用手勢讓我們停下車子,而后指揮我們改道進(jìn)入停車場,見我們不解,便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告訴我們,因前方事故,所有道路都禁行了。
那我們怎么辦?
先住下!找到住宿的地方了嗎?
沒有,昨天一大早網(wǎng)上酒店就訂完了。
交通事故,所有景點(diǎn)都去不了,今天只能先住下來了。
可是,哪里可以住下來呢?
“可以在車?yán)?;帶著帳篷露營也可以,公園、廣場都可以露營;街道兩邊可以停車,不收費(fèi)?!薄廊晃⑿χ冻鰞深w潔白的小虎牙。見我們面露為難的神情,漂亮女交警接著補(bǔ)充說:“實(shí)在沒有地方,請向后轉(zhuǎn),前行100米路左邊有派出所,他們會幫助你們的。”
按照派出所提供的信息,我們通過電梯,登上了縣城十字路口處一座最高大的樓房,來到這家酒店的九層樓頂花園。酒店建在山坡上,登上樓頂幾乎能俯瞰全城。樓頂上女墻的上上下下種滿了盆栽花卉,杏黃的玫瑰花、粉紅的大麗花、淡藍(lán)的繡球花開得正艷,敞篷透明的連廊,通向樓頂?shù)谋M頭,纏繞著藤蔓的原木骨架上,垂掛著朵朵金蓮花的燈盞,將人引入一排溜紗幔低垂的卡座包間。這,就是我們今晚要下塌的地方,床鋪正是卡座里軟包的長椅,每條椅子200元,絕不還價。
這不能怪墨脫,沒地方可住是我們早就知道的的結(jié)果。你完全可以想見,整個墨脫縣常住人口不足15000人,這在全國也應(yīng)該是人口最少的行政縣了吧?墨脫縣政府所在地墨脫鎮(zhèn),總?cè)丝诓蛔?000人,而且分布在七個自然村落里,真正人口集中的區(qū)域,平時也就兩三千人,這在內(nèi)地,也只能算是一個不大的村子,能有多大的接待能力呢?今年疫情結(jié)束以后,墨脫放寬了旅游政策,不再向進(jìn)入縣域的游人收取旅游門票,因而,全國各地的游人紛至沓來,常常以十倍于當(dāng)?shù)厝说臄?shù)量涌來,墨脫縣早就不堪重負(fù)了。
這座2013年才通公路,2018年開始旅游開發(fā),2020年便摘掉貧窮帽子的邊疆小縣,怎么能在西藏旅游的黃金季節(jié),拒絕游人帶來的巨大的財(cái)富呢?他們敞開胸襟,來者不拒,想盡一切辦法,吸引更多游客,并想方設(shè)法給游人提供便利。我們住著的酒店,夜晚所有的雅間都鋪上了床墊子,搭起了地鋪。
西藏林芝的墨脫縣之所以被稱為“秘境墨脫”,主要在于它的與世隔絕。墨脫縣四面環(huán)山,而且每座山峰都異常險(xiǎn)峻,難以逾越,5000米以上的高峰比比皆是,最高峰是喜馬拉雅山脈東段著名的“刺向天空之劍”南迦巴馬峰,海拔7756米,而墨脫縣城所在地墨脫鎮(zhèn)海拔只有1000米,形成群峰環(huán)抱的盆地,俯瞰全境,恰似盛開的一朵蓮花,宗教信徒尊奉其為“蓮花寶地”,稱其為“白瑪崗”,意為“隱藏著的蓮花”。特殊的地形,造就了它環(huán)境閉塞,交通不便,一直與外界隔絕,山里山外形同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正是由于長期與世隔絕,才讓這里的許多事情鮮為人知。人人都有獵奇心理,越是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就越能喚起其一探究竟的欲望,而且這種欲望越不易滿足,就越好奇,于是也就讓那個未知的事物越發(fā)神秘了。墨脫本來開發(fā)就晚,人們知之甚少,再加上很少有人去過,因而傳播出來的消息也就因稀罕與不得詳知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一個墨脫縣,總?cè)丝跐M共不足15000人,門巴族一族近8000人,占據(jù)半數(shù)以上,珞巴族1600人,藏族1900人,漢族不足3400人,漢族在這里成了名副其實(shí)的少數(shù)民族。說不定那位漂亮的女交警,就是一位門巴族姑娘呢。門巴、珞巴族是怎樣的民族?豈不神秘!
況且,墨脫在祖國西南邊陲,地處喜馬拉雅山脈東南麓,屬于也帶亞熱帶濕潤氣候帶,是西藏自治區(qū)氣候最溫暖、降雨量最多的地區(qū),任誰也不會想到,西藏在這里還會有一塊熱帶雨林分布,在祖國的版圖上,還有這么一個神奇的地方:雄偉的喜馬拉雅山在這里裹足不前,奔騰的雅魯藏布江于此地纏綿回環(huán),世界上最深、最長、最險(xiǎn)峻的峽谷——雅魯藏布大峽谷絕大部分都在這里,這里的許多地區(qū)至今仍無人涉足。這里是“地球上最后的秘境”,這里是地質(zhì)工作少有的空白區(qū)——這里還有一塊土地仍然被印度實(shí)際控制著。
圣人說得好:“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蔽覀儊砟摬皇菫榱顺院米『玫?,遍覽祖國的大好河山才是我們的不變的初心。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盡情享用了一頓相當(dāng)豐盛的免費(fèi)早餐以后,便迅速踏上了奔向果果塘大拐彎的征程。
這是一條穿行于熱帶叢林的公路,這是文明于全國的邊境公路,是一條比國道318還要艱險(xiǎn)的國道219。
果果塘大拐彎位于墨脫德興鄉(xiāng)境內(nèi),距離墨脫縣城約12公里。雅魯藏布江在果果塘這里盤了一個大彎,當(dāng)?shù)厝私兴咝螐?,因?yàn)闆]有一處是直的。果果塘大拐彎也叫“果果糖”,因其俯瞰像一個大大的棒棒糖。這個名字著實(shí)可愛,聽到這個名字,心里都覺得甜滋滋的。然而,當(dāng)我們在219國道上艱難跋涉十幾公里,輾軋著鐵板的德興大橋,跨過奔騰的雅魯藏布江的時候,熱帶特有的云霧便將我們團(tuán)團(tuán)包圍了——來過墨脫的人都知道,墨脫的美景都在路上,至于墨脫的景點(diǎn),像果果塘、南迦巴瓦峰之類,一般看不著,都在云里霧里。
踏上果果塘大拐彎觀景臺,濕漉漉的云霧便鋪天蓋地壓了過來。這些云霧仿佛就聚集在旁邊山坡上的芭蕉林里,看到我們到來,就一哄而上,包裹了我們,也罩住了山坡、樹木、道路、房舍,就像是阿拉伯少女,將一切都過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連眼睛都不外露。能見度也就三五米,走上玻璃棧道,個個像騰云駕霧一般,飄飄欲仙。然而人們并沒有高興起來,人人都唏噓嘆息,個個臉上寫滿了遺憾。
“大拐彎今天還能看到嗎?”
景區(qū)管理人員回答:“說不好,昨天一天都沒看到。”
等吧,只有等,等著幸運(yùn)女神的惠顧,等著云開霧散見青天。乘興而來的游客,哀嘆著自己命運(yùn)不濟(jì),不住地?fù)u著頭,登上了返程的車子。天越發(fā)黯淡下來,那云霧更濃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像霧像云又像雨,打濕了人們的頭發(fā),凝固在面前圍欄的扶手上,滴落在玻璃棧道上,還濺起一顆顆小小的水花。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老天真的眷顧苦心之人。約摸半個小時,云霧慢慢四散開去,天空漸漸明亮起來,腳下的玻璃棧道慢慢清晰了,棧道下的芭蕉葉子闊大而光鮮,更深遠(yuǎn)的叢林腳下,一彎渾濁的江流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泛著滾滾的浪花,無聲無息,慢慢流淌,而江水對面的小山包,圓鼓鼓的,先是墨綠色的叢林,而后是山坡上層層的梯田,還有一座小小的建筑,點(diǎn)綴于層層的梯田之間,而乳白色的云霧分解為條條白練,盤桓于山腰,飄拂于山巔,那小山包果然就像一枚大大的棒棒糖,呈現(xiàn)于游人的面前。
奔流不息的雅魯藏布江流到這里,突然遇到山峰的阻擋,于是便溫存地圍繞這座小山,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zhuǎn)彎,將小山擁入江水的懷抱,把它變成圍成一座孤島,而后,又一路歡歌,流出國境,去滋潤南亞次大陸上的民族,而后,又奔向了不甚遼闊卻非常遙遠(yuǎn)的印度洋,這是它走出國門之前,給它的祖國,給墨脫這塊熱土,留下的一處異常秀美的景觀。
在我國,江河的大轉(zhuǎn)彎不在少數(shù),長江黃河上都有。在來墨脫的路上,我們剛剛經(jīng)歷了林多雅魯藏布江大拐彎,幾天的后來,“川進(jìn)青出”返程時,在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沙坡頭,我們也游覽了黃河大轉(zhuǎn)彎,雖然這兩處大轉(zhuǎn)彎都可以走到江河的邊緣近賞,但那彎轉(zhuǎn)得都太過寬泛,一眼不能見其全貌,因而,那彎轉(zhuǎn)的規(guī)模與氣勢,總讓人感覺不足,不過癮。而這里卻能將整個大拐彎盡收眼底,一覽無余,即使是最普通的照相機(jī),那怕是手機(jī),都能一張照片將其納入框中,供你帶回去,細(xì)細(xì)把玩墨脫——果果塘大拐彎,是我見到的最集約、最秀美的大拐彎。
云霧越來越遠(yuǎn),近乎萬里晴空,這么好的天氣,我們禁不住向往起下一個景點(diǎn):到背崩鄉(xiāng)格林村,看南迦巴瓦峰去。于是驅(qū)車重回國道219,再向南,向國土最偏遠(yuǎn)的邊疆小鎮(zhèn)背崩鄉(xiāng)挺進(jìn)。
翻過喜馬拉雅山分水嶺多雄拉山口,下山就到背崩鄉(xiāng)。背崩鄉(xiāng)總?cè)丝诓蛔?500人,9個自然村落,其南邊就是臭名昭著的“麥克馬洪線”,正因?yàn)檫@條線,跨過背崩的解放大橋,就靠近了所謂邊境爭議地區(qū)。我們到來時,這里施行軍事管制已經(jīng)半年之久,因而,只能徒步在大橋上走過,算是邊境線上一游。
背崩鄉(xiāng)格林村更靠近邊境線,在層層茶樹環(huán)繞著的茶園山頂上,有一座新落成的觀景臺,在這里可以遙望南迦巴瓦峰。天晴著,但遠(yuǎn)望高聳入云的喜馬拉雅山脈,一直籠罩在團(tuán)團(tuán)白云之中,我們等了,可等了一個多小時,那白云如故??磥砦覀兊倪\(yùn)氣,已經(jīng)在果果塘用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