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孤獨的網吧(散文)
這里有著“金三角”之稱,九頃路、興海路與水鄉(xiāng)路交匯,交通發(fā)達、人氣旺自不必說。每天蒙蒙亮,來自四鄉(xiāng)八鎮(zhèn)的農民工像鴨子出欄似地涌向城區(qū),緊接著早起的讀高中的男女學生在家長們的陪護下往學校趕,一時間,電瓶車鈴聲、汽車喇叭聲混雜著各種農副產品小販的叫賣聲,昭示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坐擁著三間門面的“源聚”網吧,在喧囂聲中開始蘇醒。網吧主人老劉忙著打掃衛(wèi)生,清理煙缸里的煙頭和垃圾桶里的垃圾,順攏好桌椅,門面被收拾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地,時刻迎接顧客的光臨。
老劉今年60開外,是興化城網吧行當的元老級人物。30多年前,他從妻子去世的悲傷中振作起來,只身來到縣城,尋求發(fā)家致富門路。那時,網吧在常人眼里猶如西洋景一般的稀奇。經過多方認證,他最終確定以開網吧為自己的營生之路。當時,網吧執(zhí)照一證難求,最高的炒到15萬元.老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轉讓到了網吧許可證,立即著手選擇店址。
金東門的繁華、銀北門的喧鬧都未能進入他的法眼,自然便利的南門和擁堵的西門更不在其考慮范疇。結果,出人意料地確定在“金三角”開店。眾人不解,大幾十萬的投資偏偏選擇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打水漂才怪?老劉狡黠的笑笑,在人們的質疑聲中,租賃了坐南朝北的一間門面房,簡單地裝潢后,購買了20臺臺式電腦,添置了桌椅,選擇了一個好日子,“源聚”網吧開張了。
想不到,網吧生意出奇地好,來上網的人特別多,原來“金三角”這塊兒,大多是進城淘金、做生意的,都是臨時租住,上網聊天、談情說愛、生意洽談,網吧無疑是最好的地點,也是人們打發(fā)時光的最佳選擇。
更讓人們意外的是,網吧開張沒多久,縣城最高學府興化中學毗鄰而建,生意怎不紅火。原來,老劉在選擇網吧地址時,打探到學校遷址的信息,精明的他把握住了這個商機。
一時間,網吧人滿為患,歇人不歇機,等候排隊上網成為“金三角”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后來,老劉花高價接續(xù)擴大了兩間門面房,店面拓展到了三間。生意的高光時刻,一個月的礦泉水瓶回收收入就逾萬元。
沒幾年時間,老劉便收回了投資成本,還在城區(qū)購置了商品房,將兒子接到城里讀書。此后,不管生意多么忙碌,他的主要精力以兒子為主。后來兒子考取了大學,再后來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一切開銷都來自于網吧收入。
市場總有潮漲潮落,“源聚”網吧的生意引來同行的嫉妒,眨眼間,“金三角”巴掌大的地方,竟然有四家網吧存在。老劉的生意自然清淡了許多,其他三家生意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惡意競爭輪番上演,價格戰(zhàn)、優(yōu)惠戰(zhàn),甚至做起了未成年人的生意。一次文化部門聯合檢查發(fā)現,老劉接納6名未成年人上網,被行政處罰1萬元,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高昂的違規(guī)成本,讓精明的老劉意識到守法經營才是王道。于是,他另辟蹊徑,提升服務功能,變網吧為水吧、食品吧,走多元化發(fā)展之路,迅速在劇烈的市場競爭中獨樹一幟。
然而,手機智能化特別是手機游戲的興起葬送了網絡游戲的生命,《英雄聯盟》、《傳奇》等大型游戲在手機上就能PK,再也沒有了網吧中殺聲震天的意境和煙霧繚繞的氛圍。
幾年來的大浪淘沙,不經意間“金三角”一帶的網吧僅剩下“源聚”,在獨一家地苦苦支撐著。
一路走來,老劉由30多歲的小劉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劉。孤獨的老劉堅守著孤獨的網吧。他說,網吧行業(yè)不久的將來可能將不復存在,之所以還開著,決不是想賺更多的錢(自己有養(yǎng)老金,還有開網吧積余的積蓄),而是為了給情感缺失的顧客提供一個交流的場所,宣泄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也是為自己留個念想。
因為這個行業(yè)凝聚著他一生的付出和心心念念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