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穿著新衣坐門檻(散文)
一
我穿著很不講究,幾乎是逮啥穿啥,在家如此,就連難得回趟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也不例外?;氐嚼霞?,我特別喜歡騎坐在老屋的青石門檻上,背靠著寬大的水泥門框。我很難找到一個貼切的詞語,來形容這種源于心底的舒適。騎坐在門檻上,我就像幼時躺在父親用木槿條編的搖籃中。
有一次,從家門進進出出的嫂子,看我半躺半坐在門檻上,半是認真半玩笑地對我說:“你就像一個剛從地里忙完活的老農(nóng)民,你比村里的農(nóng)民還農(nóng)民?!蔽矣植簧担┳釉捓镌捦獾囊馑嘉耶?dāng)然聽得出,但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把嫂子的話放在心里。我暗想:人在外,裝裝樣子還情有可原,回到家里,就得咋自在咋來,自己幾斤幾兩村里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何苦搞得那么拘束。每次回到老家,我依舊我行我素,穿著打扮比下地干活的人還要隨便。我自認為,這份樸素,絕不是裝模作樣,是一種心靈的放松和回歸。
老屋就在村口,緊挨老屋的水泥路是村子通往市區(qū)和村委會的必徑之路。村子到市區(qū)只有十幾里,離村委會還不到二里,村委會是當(dāng)年大隊部所在地,那可是全村的“首府”,那里有菜場、超市、餐飲店。一大早,全村“醒得”最早的當(dāng)數(shù)老屋邊的那條水泥路,上學(xué)的、上班的、買菜賣菜的……路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我喜歡每天看看這醒得最早的風(fēng)景,就選老家的門檻,這里可以喚起我太多的記憶。
我睡眠一直不好,回到了老家,人一興奮,睡眠就更差了。每天沒等村里的公雞打鳴,我便醒了。一醒便再無睡意,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既理不出個頭緒,也想不出個結(jié)果。或許,對生活在外鄉(xiāng)的我來說,無論身在他鄉(xiāng),還是偶回故里,注定著我這顆流離顛沛的心,一想到故鄉(xiāng),就很難平靜了。
我18歲那年就離開了村子,退休后又在異地安了家,其間,除家人外,我和故鄉(xiāng)其他人就沒有了來往。偶爾回家,竟發(fā)現(xiàn)自己和村里人有了一種莫名的隔閡,就連和自己的發(fā)小也很難聊到一塊。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和自己在外一事無成,生活過得不盡人意有關(guān)。我生怕和村里人聊天時,說起自己在外的林林總總。每每遇到熟人,礙于面子,我草草敷衍幾句,便找個借口,溜之大吉了。實事求是地講,我若是在外混得風(fēng)生水起,也會落落大方地和村里人東家長西家短地閑聊。在外人看來,我在村里那些貌似清高的舉止,實際上是我自卑的表現(xiàn),自己過成這樣,真的有愧于家人對我的期望?;氐焦枢l(xiāng),我真切地體會到了“近鄉(xiāng)情怯”的那種糾結(jié)和無奈。
在村里遇到熟人,我心里就會產(chǎn)生一絲莫名的恐慌,更不用說去左鄰右舍串門了。在家待煩了,我喜歡獨自一人到田畈里轉(zhuǎn)轉(zhuǎn)。那片田畈是我身在他鄉(xiāng)異地魂牽夢縈的地方,若把故鄉(xiāng)比喻成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那么,這片田畈就是這條河流的源頭;若是夢也有溫度的話,那么我一夢到這片田畈,心中就像沐浴了溫暖的春光。我這里出生,也在這里生長,我的整個童年和少年都在這里度過。我在外打架流過血,回家挨打流過淚,上樹偷過桃,下地摸過瓜,下河撈過魚,還拿把豬草作籌碼賭過輸贏……這片田畈里,隨便那條溝、那個塘、那條田埂,那棵大樹都會讓我聯(lián)想起自己年少時的情景。若把一個人比喻成一棵樹,年少時期就是這棵樹生根、發(fā)芽、長枝的階段。這片田畈為我這棵樹初期的生長提供了全部的養(yǎng)分,或許,這片田畈里還藏著這棵樹生長、衰老、枯萎的生命密碼。無論我身在何處,只要想到這個密碼,我好似就能看清自己的歸宿,冥冥中,它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左右著我的一切。自古以來,有無數(shù)人用數(shù)不清優(yōu)美而深情的語句描寫過故鄉(xiāng),但我覺得寫得最好的當(dāng)數(shù)賈平凹,他是這樣形容故鄉(xiāng)的:“你生在那里,其實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鄉(xiāng)也叫血地?!庇谩把亍币辉~來形容故鄉(xiāng)是多么的貼切,又是多么地震撼人的心靈。血色的太陽是萬物生長最基本的依仗,我的血地是我釀夢的溫床。
有時,我覺得鄉(xiāng)愁像是一朵風(fēng)中雨做的云,身在他鄉(xiāng),這朵雨云是那樣的濃、那樣的厚,我常常被它壓得透不過氣來??梢换氐焦枢l(xiāng),我就有一種撥云見日的感覺,鄉(xiāng)愁好像只是夢里劃過的一道沒有重量的光影。踏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那種厚重的壓抑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故鄉(xiāng)住上些日子,鄰里間的家長里短,村里雞零狗碎的事便紛紛傳進了我的耳朵。有的人家只為鄰居的樹冠遮住了自家的陽光,就和鄰居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打得頭破血流;親兄弟為幾平方土地就爭得你死我活,鬧得老死不相往來;灌溉時,為田里進水早晚,村民常常吵得驚天動地……我在他鄉(xiāng)心心念念的,比明月還美,比星星還亮的故鄉(xiāng),在現(xiàn)實中,竟是這般的不堪。來到村里住一陣子,我才明白,所謂的鄉(xiāng)愁,只是一種濾去了生活中一地雞毛的美好向往,有點類似于網(wǎng)友相見時的“見光死”。距離不僅讓人產(chǎn)生朦朧的美,還能產(chǎn)生悠長的思念。
二
回到老家愛坐自家的門檻,是我打小就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那時還沒分家,一大家人在一個屋檐下住,在一口鍋里挖飯,門檻是家里最好的一塊“風(fēng)水寶地”。除父母、姐姐外,大家閑來都搶坐門檻,若是搶到了,好像就有了山寨人坐上頭把交椅的自豪感。父母在世時,我坐在門檻上,母親坐在門口梧桐樹下的竹椅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我也會找些話題跟患有老年癡呆癥的父親閑聊,盡管父親已經(jīng)認不出我了,語言功能也基本喪失,回答我問話時,也只能答非所問地說幾個簡單的詞語。但我喜歡和父親聊天,他的木訥的神態(tài)、茫然的眼神、顫顫巍巍的步履、想說話時哆哆嗦嗦的嘴唇……在我看來都充滿著愛的溫暖,折射著他健康時的勤勞、聰明和慈愛。他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讓我感覺到父親依然存在的一種踏實;他的無助落進我的心里就是我的心痛。父親也喜歡在我身邊轉(zhuǎn)悠,父親隱隱地覺得我可能曾是他生命中蠻重要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對我這般的親妮,也許這就是血融于水的親情吧。
其實,父母在世時,我回家穿著也很隨便,母親知道我已吃穿不愁了,就不在意我穿好穿孬。兒子遠道歸來,做母親的疼都疼不過來,哪還會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我一人在外,沒借助于家里一丁點的關(guān)系,讀了大學(xué),提了干,入了黨,在母親眼里我這個兒子是為她長臉的,盡管我長相很一般,但在母親看來,我是村里最帥的。父母相繼故去,可我一回家依然喜歡坐在門檻上,只是眼睛常常瞇著。這主要是怕和村里人打招呼,村里上了年紀的人我都認識,他們也認識我,瞇眼佯睡,既不會得罪人,也不違拗了自己的內(nèi)心,反正村里人也習(xí)慣了我的懶散樣。等路上沒了腳步聲,我便睜大眼睛,眺望遠山。走進故鄉(xiāng),縈繞我心中的那份沉甸甸的悠長消失了,但,青山隱隱,江水悠悠,故鄉(xiāng)絕美的風(fēng)景卻真真切切映入了我眼簾。我好似覺得故去的母親就在遠處的江邊洗菜洗衣,在我不經(jīng)意的時候,她就會回來給我做飯;父親在山里忙碌,說不定,哪天夕陽落山時,他就從山里歸來,還會帶給我驚喜,身在故鄉(xiāng),我又一次體會到了故鄉(xiāng)的風(fēng)景是有溫度的。
坐在門檻上,我雖然瞇著眼,但路上的一切都沒有逃過我的“法眼”。偶爾看到回村探親的人,他們穿得光鮮氣派,從打扮就能看得出他們是真真的城里人,尤其那氣質(zhì),在舉手投足間拿捏得妥妥的,絕對是我無法比擬的。我在看來,他們是陽春白雪,而自己則是實足的下里巴人。那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會劃過我的心頭,想著自己的寒酸樣,我甚至有點自慚形穢,不由地,我閉緊了雙眼,在這漆黑的世界里,我的內(nèi)心才回歸了安寧。不過“城里人”帶給我的不安很快就煙消云散了,我若不是趕上了好時代,機緣巧合讀了幾年書,回到村里還不是起早貪黑在地里討生活的,混好了,頂多也就是一個三流的瓦匠。受生活所累,我哪有心思考慮自己穿什么。其實,我這棵“老樹”的樹身早就注入了農(nóng)民的質(zhì)樸和憨厚,即便外表包裝得再光鮮靚麗,骨子里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踏在故鄉(xiāng)的土地,故鄉(xiāng)的風(fēng)和雨便是我最華麗的衣服。尤其老了,自己更不在意自己穿什么,只要舒服就好。在村里,我冷天趿著棉拖鞋,熱天趿著涼拖鞋,沿著水泥路若無其事地從村頭走到村尾。踏在水泥路上,我沒有了遇到熟人時的心虛和恐慌。
三
水泥路是在原先機耕路基礎(chǔ)上鋪設(shè)而成的。機耕路路面很寬,兩旁還種了些水杉。盛夏時節(jié),風(fēng)和日麗,樹葉婆娑,樹上的綠衣蟬和知了競相鳴叫;路上,綠蔭如蓋,涼風(fēng)習(xí)習(xí),人行路中,愜意無比??蓹C耕路上美麗的風(fēng)景就像女人臉上飾的粉、化的妝,一遭雨水,女人就“原形畢露”,人設(shè)的美麗也就逃之夭夭了。大雨過后,機耕路上溝溝坎坎,泥濘無比。空手人勉強能走;手推車若陷路中,推車人叫苦不迭;機動車則一上路便趴窩了,若遇到要緊要慢事,只得靠一個肩膀兩條腿了。那時吃飽穿暖還成問題,修水泥路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要說修路,就連想想修路都覺得是一種奢侈。
改革開放后,老百姓的日子漸漸好過了,大隊里小部分人富起來了。大隊黨支部也終于把修水泥路的事提到議事日程。開了很多次會,支部成員終于達成了共識:修路不向本大隊普通社員攤派,由本大隊開廠、養(yǎng)殖、承包工程的老板和在外工作的人出資,出資數(shù)額上不封頂,下不設(shè)限,資金不夠再想他法。
我人在外地上班,對大隊修路之事一點也不知曉。有一天,哥哥給我打電話,平時說話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哥哥一反常態(tài),說話吞吞吐吐的。在我一再追問下,他終于說出籌款修路的事。我理解哥哥的心情,出資給家鄉(xiāng)修橋鋪路是件實實在在的好事,也是為家人撐門面的事。可他知道我的日子過得并不寬裕,一開口就向我要錢,他有些于心不忍。
“自古以來,修橋鋪路功德無量,錢出多出少是份心意,你若不告訴我,讓我以后怎么回村啊,不出錢,走在村邊的水泥路上能不燒我腳心嗎?”我蠻是動情地對哥哥說。
“自己穿衣吃飯可以不講究,但這等事真的不敢馬虎,以后大隊里有這樣的事,你一定要及時通知我?!蔽矣盅a充了一句
無論是大隊社員,還是從本大隊出去工作的人,對捐款修路的事響應(yīng)都很積極,不到兩月時間,修路款就籌齊了。我是一個靠工資養(yǎng)家糊口的人,家里也沒啥積蓄,我給大隊寄去了我兩個月的工資。路修好后,大隊書記讓我哥轉(zhuǎn)告我參加公路的竣工儀式,捐這點錢哪好意思像個功臣似地參加會議,我不假思索地謝絕了。
一年后,我穿著一身摘去領(lǐng)花、肩章的舊軍裝,踏上了新修的水泥路。瓦青色的水泥路曲曲折折通向遠方,成了縱橫交錯公路網(wǎng)的“新成員”。抬眼遠望,遠處的水泥路上熠熠生輝,像是陽光照到水面折射出的光芒,那片虛光在我眼里真的好美,美得讓我覺得有些晃眼。走到村口,我發(fā)現(xiàn)路邊立著一塊黑色的大理石石碑,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字。我湊近一看,原來是村里為修路捐款者立的功德碑,碑上的字用紅漆描過,碑文按捐款數(shù)額依次記錄著捐款人的姓名,我的名字也赫然在碑上。離開村子后,我沒為村里做過一丁點的事,只是為修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鄉(xiāng)親們便念念不忘,把我的名字和故鄉(xiāng)緊緊地連在了一起。那一刻,我既感動,又愧疚,不知不覺眼里竟有些濕熱。
四
老伴對我的穿著雖然說過很多次,她一說到穿著,我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有一次老伴嘮叨多了,我竟急眼了,“一大把年紀,穿那么好干嗎?這好衣服是餓了能當(dāng)飯吃,還是沒錢了能當(dāng)錢花?”
“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老伴懟了我一句,從此就不再理會我的穿著,日子久了,對我邋遢樣她也就習(xí)以為常了。
我的祖籍在海西,父母戰(zhàn)亂時,流落到浙江定居,海西還有我一些親戚。我在故鄉(xiāng)的拖沓樣,竟傳到老伴耳中。海西有句俗語:“一個邋遢男人的背后,定有一個比男人更邋遢的女人。”看看我在海西的穿著,老伴輕而易舉地能聯(lián)想到我在浙江老家時“灰頭土臉”的樣子。想到老家人在我背后竊竊私語,她仿佛覺得村民議論的不是我而是她,而且不止是議論,是赤裸裸對她不會持家的嘲諷。一想到這些,她頓時臊得臉紅耳赤,她杏眼圓睜、柳眉橫飛,怒氣沖沖地把我數(shù)落了一頓。
三年前,聽說我又要回故鄉(xiāng),老伴鄭重其事地給我辦了一身行頭,其中一件夾克就花了近千元。后來,我因故沒回。我是一個走哪倒哪的人,穿這樣高級的夾克,等同給自己套上了一副枷鎖,大活人哪能遭衣服的罪,我就把衣服掛在了衣柜。沒完沒了的疫情,讓這件夾克一掛就掛了三年。好長時間沒回故鄉(xiāng)了,心中那朵濃厚的雨云又形成了?;氐酱謇?,我覺得自己在外地時如此思念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村子,自己簡直幼稚得可笑??呻x開故鄉(xiāng)時間一長,思鄉(xiāng)的思緒又鬼使神差地爬上了我心坎,它像一根濕漉漉的青藤箍得我喘不過氣來,或許,這就是我所謂的“生命密碼”在作祟吧。
年紀大了,我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前段時間腰傷、腿傷、臂傷接踵而至,“與床共舞”的那些日子里,我曾懷疑自己:是不是我被哪個美麗的女鬼纏住了?要不然哪會接二連兩遇到倒霉事。傷愈后,趁著身子骨利索,我想回村里看看,順便也好讓這件華麗的“出客服”到故鄉(xiāng)去亮亮相。
沒想到,海西和故鄉(xiāng)都出現(xiàn)了疫情,回故鄉(xiāng)只能等疫情過后了。夾克是季節(jié)性的衣服,錯過一季便是一年。新衣服沒穿舊卻掛舊了,實屬可惜,轉(zhuǎn)眼天就冷了,我終于穿上那件在衣柜里掛了整整三年的夾克?!榜R靠鞍裝,人靠衣裝?!贝┥蠆A克,配一條蠻得體的牛仔褲,腳上又蹬雙簇新的運動鞋,我一下子好似年輕了好幾歲。去廣場晨練時,練友看到我的裝束,大吃一驚,“老馬,咋穿得這么帥?是不是遇到啥好事了?”我到海西生活那么多年了,還第一次有人夸我?guī)?。我有自知之明,我的長相跟帥沾不上半點邊,練友們吃驚是我的穿著打扮,夸我?guī)浿皇菍ξ业囊环N鼓勵。
年紀大了,沒必要刻意穿著,但出門辦事,走親訪友還是應(yīng)該講究點的,再說,自己又沒窮到這個份上。我回老家,兄弟姐妹怕我誤解,沒有明說我穿得寒酸,但內(nèi)心里還是希望我穿得稍好一點。每次回家,特別是父母故去后,哥嫂對我都特別熱情,生怕讓我覺得父母走了,老家便沒有了依靠和牽掛。他們用熱情告訴我:無論父母在與不在,只要兄弟姐妹在,故鄉(xiāng)都有一份濃濃親情等待你的歸來。他們對我沒有任何的指望,說實在的,我也幫不上他們?nèi)魏蔚拿Γ麄冎皇窍M一丶視r穿得稍微體面一點,別讓村里人以為我在外面混得窮困潦倒。年輕時,我工作很努力,我的事跡還上過報紙。那時,我還是家里人拿得出手的一張“名片”,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但家里人不想我埋汰自己。
回想自己這大半生,穿衣服真的太隨便了,只顧自己好受,而絲毫不在意他人的感覺。穿著是一個人休養(yǎng)的一種體現(xiàn),穿得得體一些,這既是上對自己,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這是人際交往中最起碼的禮貌。我總以親戚不會介意我的穿著,他們不是不介意,只是怕我引起誤會,不說而已。
等我下次回村,我一定穿得周正些,敞開心扉與村里人交流。最好能穿一身簇新的衣服,坐在門檻上,睜大眼睛,光明正大地欣賞家鄉(xiāng)絕美的風(fēng)景。我想那時的我,說不定還是村里人眼中的一道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