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時光荏苒,心上無憾(散文)
一
時間是個怪東西。
有時張牙舞爪,在發(fā)生意外或變故時,兇猛而無情,斬釘截鐵,壓得你無法喘息,心頭沉甸,無法逾越一分一秒,跨不過今天,世界就在此了結(jié)。所有的生機希望被抵擋在外,眼睛無法透過時間的黑暗看到扭轉(zhuǎn),所有的痛,在那一刻化為淚水悄然無聲地流下;時間也可以溫柔多情,在沐浴愛河之時,它綿軟而多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彌漫著蜜的香氣,世界被身體遺忘,深情的凝視,便是一眼萬年;時間也可以蒼白無趣乏味,無數(shù)個日子串起來,如同窗欞前的那只寂寞搖擺的風(fēng)鈴,風(fēng)來了,它發(fā)出回應(yīng)的聲響,訴說著時間的冗長。
時間可以不語,卻回答了所有的問題,鑒證了所有的真情假意,時間它最有力量,能撫平一切傷痛,讓你告別一切不可能的離別,讓你邁過痛苦的深淵。時間早已過去了很久很久,忘記了你和你的當(dāng)年,而你心里的傷,都只不過成了心病,放不過的是你自己,和時間無關(guān)。
時間的好與壞,殊不知就是自己在左右。倘若放過各種糾結(jié),還一個真性情的初我,那么,一切時光就都美好起來,像花開放。
二
中年人的感情,究竟還是時間說了算。
七年之癢,十年之痛,如青藤對樹的纏綿,一不小心,便似秋風(fēng)中的落葉,各自飄散,夫妻成了朋友,哥們,室友,更有可悲的則被時間瘋魔成惡人,薄涼冷如冬。所謂的人到中年,即是一切的過往,一切的安排,一切無奈之事,都不會放在手心,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
這次武漢疫情,把丈夫隔離在百公里之外,電話里說:有家不能回。
盡管如此,他工作出了點小差錯的時候,我還是很擔(dān)心,責(zé)怪他對工作的不認(rèn)真。放下電話驀然感覺有些開心。近乎麻木的兩個人在一起時常常彼此忽視,忽然被時間拉開了距離,居然有種親近感,從平淡中滋生出一種牽掛?;蛟S,情感這種東西是有質(zhì)量的,不會隨時間流逝而漂走,而是沉淀到心靈的最深處。這種久違的想念,便讓之后的相聚不同往日般淡漠隨性,也能萌發(fā)出互相遷讓,彼此珍惜的細(xì)微體貼。
那日,收到小學(xué)同學(xué)兒子結(jié)婚的邀請,很是驚訝。時光只是催促我們成長,卻在匆忙的腳步中遺忘了過程。
回望過去,記憶里他還是那個小男孩,放學(xué)的時候總愛用傘頭那個長長的尖角對著我比畫,說,就在這等著,不許先回家。然后他們幾個男孩子玩石子,玩彈弓,玩很多我不會也不喜歡的玩意兒,我不能先回去的原因是都住一個院子,他們回去晚了會被父母罵。于是我找一塊平整點的石頭,趴著那里寫作業(yè),天黑蒙蒙的時候我要小聲催促幾次才一起回家。后來初中高中分散了,直到四十歲前那次小學(xué)同學(xué)聚會,大家才變得活絡(luò)起來,人情事故也開始有了來往。我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弱小害怕男生的女生,飯桌上端著酒杯指著他們幾個大聲的喊道:你們聽著,我的近視眼就是拜你們所賜,害得人家叫我四眼狗。他們笑得前仰后翻,拍著桌子應(yīng)道,戴眼鏡,好看啊,顯得有學(xué)問。
還有個調(diào)皮的男生,成績好,聰明,老師上課時,他不怎么聽卻可以做到考試成績第一,趁老師不注意就在課桌下面竄,嚇得女生們驚叫。手心被老師打得啪啪的,在講臺上罰站的他依舊一臉的不在乎,等老師背過身去,他便對著我們做鬼臉,給我們的童年帶來了無數(shù)的歡笑聲,也成了女生的偶像,有的還在石頭縫里放紙條,類似于現(xiàn)在的漂流瓶。我好奇紙條上寫的什么,那個叫春梅的同學(xué)說,我寫的是長大后要嫁給他。她這么一說,好象我也有點喜歡他的感覺,嫁不嫁的不知道。然后趁她不在,我也寫了一個紙條塞石頭縫里,離春梅不遠(yuǎn)的地方。
同學(xué)們的聚會,擦身而過卻絲毫認(rèn)不出這個當(dāng)年的男生,胖了幾倍不說,眼神被生活磨去了靈性,如同魯迅筆下的閏土,木納而寡言,個也不高,背有點馱了,看到他我自然的就想起了石頭縫的紙條,不知道還在不在?如果他還是那么靈性而帥氣的,我可能要把這個梗說出來,看到他沉寂地落座在一隅,我永遠(yuǎn)也不想說出這個兒時的小秘密。
春梅和我的,都不會說了。
三
時光荏苒,這話沒錯??晌乙渤3SX得,歲月匆遽。
其實,越過時光,從小變老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從生到死,也是無法說定。誰都無法看到未來的自己和別人是什么樣?睜開眼,還活著,還能不痛不癢的存在,還能迎著陽光走在街上,經(jīng)歷四季輪回,感受風(fēng)霜雨雪,就是一種幸福和幸運。對曾經(jīng)的青春來說,這種愿望和追求根本就是雞毛蒜皮不會考慮的雜事。而此時,特別是昨天聽到飛機墜毀,132人失聯(lián)的消息,心痛的同時,更是畏懼生命的脆弱和命運的詭譎。不虞總是伴隨著生命,如影相隨,嘆息一聲之后,只能在心底默默為所有的生命祈禱平安。
世間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幸福,以及所有的笑聲,都攜著美好和善良而來,感染著每一個擦身而過的人,能彼此用百年生命相遇在這個星球,注定有緣于此,錯過時間,誰都無法邂逅相識。共同生活在這個星球的生命,彼此理所當(dāng)然地要互相保護和愛惜。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是這個年代的兄弟姐妹,一起幸??鞓返叵硎苌倪^程;到達(dá)終點的時候,大家手牽著手,彼此溫暖,一起離開,誰都不會被獨自留下。
遠(yuǎn)離戰(zhàn)爭,遠(yuǎn)離災(zāi)難,遠(yuǎn)離冷漠,遠(yuǎn)離傷害,我們在時間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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