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愿】游園驚夢(征文·散文)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就在金銀湖畔。
王石在《道路與夢想》中寫道:2001年4月,萬科與武漢市東西湖區(qū)政府簽訂協(xié)議,拿到金銀湖四季花城地塊。張公堤外,一片湖旁,那的確是一塊好地。但附近有一個垃圾場,規(guī)劃最近距離800米,最遠為1100米。協(xié)議明確規(guī)定:垃圾場會在買下地之后2-3年內(nèi)關(guān)閉,隨后進行覆蓋、綠化。他們是知道的,我們卻不知道。
不久,萬科武漢第一個樓盤四季花城面世,我也成為其第一期業(yè)主。2002年春天剛過,夏天的熱風還沒來得及發(fā)威,美麗小區(qū)竟然飄起臭味來,成群的蒼蠅也來湊熱鬧。我們開始知道,原來,我們竟和金口垃圾場成鄰居,在這之前,沒有人告訴我們。
我們一邊驅(qū)散蒼蠅,臭味卻驅(qū)除不掉;一邊在萬科萬客會論壇上討論,并鄭重向萬科投訴。原來,萬科賣房不亦樂乎,我們?nèi)胱〔灰嗯K乎。武漢萬科認為,垃圾場在紅線兩公里之外,蒼蠅和味道又只在夏天才有,捏著鼻子哄眼睛,應該影響不大。萬科心存僥幸,我們被蒙在鼓里。
2003年夏季特別熱,由于垃圾場違規(guī)擴建,加之東南風向和焚燒垃圾,垃圾場飄來的氣味越來越濃,誰都知道這肯定是有毒的,我們不堪遭受如此惡劣狀況。萬科認為屬于紅線外的問題,相信政府會履行承諾按期關(guān)閉。我們都太天真,他們的話能信嗎?
而政府那邊說新垃圾場正在選址,這邊垃圾場卻還在繼續(xù)擴容。我們?nèi)虩o可忍,決定主動抗爭。
我不是去看園博園,是去看垃圾場。我要看垃圾場,怎么變成生態(tài)園。
在常青路左拐掉頭進江達路,走常青公園側(cè)門,過漢口監(jiān)獄,右轉(zhuǎn)便到園博園東門。園博園官方微博上說,節(jié)假日期間人多,東、西門相對好停車。而漢口里,就在東門。
從地下車庫上,進入漢口里。百年前大漢口文化風貌,濃縮在這條狹長古樸的街道。很多都是新好,這里就是舊好,老舊的歷史記憶,喚起兒時的回憶。排了大半個小時隊買好門票,在漢口里路口吃了新農(nóng)牛肉面,想必是餓了的緣故,感覺味道還真不錯。在檢票大門口,潘朵買了頂粉色傘帽,解放拿鵝毛扇的手,戴在頭頂上遮陽。一會你就會不喜歡的,等著瞧吧。我對她說。她不以為然,用手扶了扶帽檐,蠻好啊。我們被推搡著,簇擁著進園。
閑散的腳步,閑散地游園。如果泉州園讓你留得住歷史、記得住鄉(xiāng)愁;如果海棠溪形成溪澗的疊石,等溪邊海棠花兒開;那在月洞門,綠芭蕉和綠葉影貼在白色的墻面上,和晴川閣里的一彎褚紅色招月門沒什么區(qū)別;而在廣州園亭子里待月和拾香,嶺南春色是不是就映在你臉上?既然上海園里一條綠絲帶飄過,發(fā)出向空間要綠色的呼喚;那北京園“楚天一碧漢水去,黃鶴千里云夢澤”,向湖北借水,是否值得尊重?而麗江園里灰墻上花色的象形文字,它們有什么傳說,請問誰能告訴我?此時,蒲風墩沒有墩,只有楚水和湖風。
樂園,尋泉,想到去年一個夏天的夜晚,夜摸到濟南趵突泉,我當時寫道:夜游趵突泉,有一些遺憾。夜色雖美但迷離,泉水清幽更恍惚。而現(xiàn)在同樣恍惚的是,在西北坡園一側(cè)石柱上,有毛主席的“兩個務必”紅色題詞,顯然“兩個務必”無疑有人丟的差不多了。如果他們說“兩個務必”真正懂得并做得到,革命木屋門口掛著的兩串黃玉米都不答應。
來到萃辰天心書院,“樂個園子蠻到味,靈醒耍拉又稱透”,武漢方言的暗語,有親切之感。從“東籬下”門進入,里面滿是素雅字幅,“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不那么物質(zhì),有一些禪意。既是一種傳承,又是一種暗喻。不嘀哆了,是那個事。
不嘀哆了,是那個事——還有一幫曾經(jīng)萬科四季花城的鄰居和在武漢的萬科人。盡管五年后,我離開花城住萬科華府,有朋友住萬科城市花園,也有朋友住萬科朗苑,但毫不掩飾地說,就武漢萬科業(yè)主來說,第一批花城鄰居素質(zhì)是最高的。就像《萬科周刊》所言,我們是一幫有教養(yǎng)的人。那時候,我們聚集在萬科周刊論壇,聚集在會所或酒吧,賈兄,piap主席,liuping,大小s(兩個大老爺們,非臺灣的姐妹花),青衫,iych等,大家在一起,聊天,喝酒,品茗,談文學,談股票,談生活……恬淡而優(yōu)雅的,輕快而明媚的。
我們和萬科一樣,滿懷理想主義。我也在萬客會雜志開設(shè)專欄,一直到責任編輯朱凌云離開,內(nèi)秀的她據(jù)說離開萬科后到武大出版社了。曾經(jīng)的萬科人周彬遒,許源清,余佳秀,丹丹,青湄等,也常和我們業(yè)主打成一片,現(xiàn)在他們也是各地產(chǎn)公司的高層精英。曾經(jīng)的《萬科周刊》主編王永飚到武漢做營銷老總,他總鼓勵我繼續(xù)讀好書繼續(xù)寫文章,后來他也離開武漢去了東莞。不知從哪天開始,《萬科周刊》沒了,萬科論壇也成舊倉庫。懷念那段揮斥方遒的激揚歲月,懷戀那段互相印證成長的好時光。
記得去年初秋,天剛朦朦亮,從天河機場回來的路上,我突然想去花城看看。右轉(zhuǎn)進金山大道,過萬科銀橋便到達?;ǔ谴际欤ǚ比~茂。我在銀湖邊等太陽升起,在情人港旁寫下《花城,知秋》:秋風起今天又來這里/來這里尋美好的記憶/記憶里聽文友唱情誼/唱情誼銀湖吟秋風起。
“一棟老房子,一個老門洞,一扇韻味十足的窗,一個線條流暢的拐角……”誠如王永飚在漢口老街踱步時寫道,“是適合交流的尺度,是適合閑逛的尺度,是適合話家常的尺度,是適合一聲問候的尺度?!蹦悄晗奶?,我和阿飚在西北湖石燒咖啡道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他。
曾經(jīng),我們?nèi)缧撬抻谔祀H的聚會;如今,我們像星子散落于各處。誠如也曾是《萬科周刊》主編、阿飚同學單小海的詩中寫道,“朋友越走越遠,在不同的風向里,彼此珍重。”
在錦繡太原短暫休息后,我們繼續(xù)向前游走。越過自然的緩坡,不規(guī)則式栽植的樹木,我們過三環(huán)線橋,走過樹蔭下的小路,丘陵起伏的草地,來到荊山上。在這里,我們有兩個選擇,向東萬科城方向,游港澳臺園;向北,往國際風情園去。我選擇向北,潘朵隨我去。
無論是笑臉隱晦、生殖圖騰的韓國園,還是波爾多醇美、唇齒氤氳酒香的法國園,追求簡素、和寂清靜的日本園,它們都被綠草花香包圍,被夏日午后的陽光包圍,被歡歌笑語的人群包圍。
郁金香、風車、木屐……在色彩斑斕的荷蘭園,潘朵一見入口的黃色小木屋,就跌跌撞撞跑進去了。在充滿童話氣息的小白窗、小路燈下,她迫不及待要成angel。可她對我拍的照片很不滿意,顯得肥短而笨拙。說好的修長輕盈呢?她嚷嚷道。我說傘帽不好吧,深蓋住了你的頭,就像你曾說我的,像一根沒炸好的油條。我笑說道。
她不想取下傘帽,大踏步走到前面。
我對潘朵說,你現(xiàn)在走在垃圾上。潘朵說,這里這么美,怎么可能是垃圾場?她不知道,這里過去是垃圾場。我決定和她說說,我和這里的故事,不管她有沒有興趣。
我還是從花城鄰里歲月講起吧,那些日子風風火火好不熱鬧。我們不斷打市長熱線,給武漢萬科施壓,但這些抗爭如蜻蜓點水當然不夠。我們決定采取更激烈的行動,向相關(guān)單位寫信發(fā)出幾千份,鼓動爹爹婆婆們在市、區(qū)政府門口靜坐請愿,多次向市、區(qū)政府,環(huán)保局等遞送專門材料,在萬科三期新開盤門口拉橫幅封堵,圍堵剛從珠峰下來到武漢大學宣講的王石……為了自己家園的美麗,我們做出了很多努力。
請讓我用2003年終腐敗聚會紀實,來描述我們的作為:誰說我們只會喝紅酒和玩小資,有p主席的帶領(lǐng),我們還是要辦正事的。liuping的嚴謹和專業(yè),對原地建垃圾轉(zhuǎn)運站堅決否定,對垃圾轉(zhuǎn)運站的危害作科學分析,部署下一步如何采取漸進行動;外柔內(nèi)剛的青衫想到一個發(fā)動所有業(yè)主參與的辦法,我們認同其操作性,并一致認可,就定了下來。隨后P主席作了總結(jié)發(fā)言,垃圾場和業(yè)主委員會之事,落實并要開始進行了。
我們在王石擔任版主的“王石ONLINE”上激烈投訴,王石親自在網(wǎng)上表態(tài),萬科愿意投入資金改善垃圾場現(xiàn)狀。我們對萬科的表現(xiàn)寄予厚望,拭目以待。2003年5月22日14點37分,王石成功登上珠峰,當時他52歲,成為中國登頂珠峰年齡最大的一位登山者。像英雄凱旋一般,他也來到武漢。剛從珠峰下來,他臉上黑黑的,滿是風霜之色??吹剿麍远ǖ难凵瘢蛷乃麍远ǖ氖謩堇?,建立了對他的信任。
“同在一方熱土,共建美好家園”,社會各方也高度關(guān)注。萬科與政府方面頻繁接觸、拜訪,還有我們不懈努力,垃圾場終于徹底關(guān)閉,萬科在垃圾場上種植了約5畝的“萬科林”。后來終于徹底搬遷,垃圾轉(zhuǎn)運站也易址。
午后微風拂動,吹亂了潘朵的頭發(fā)。我在國際風情園長久逗留,潘朵催促也挪不開腳步。她站在花叢中擺pose,我只是機械地按下手機快門。過了一會,我伸開手指輕撫圍住伊甸園里展翅欲飛的丘比特天使的白色欄桿,叫潘朵自己玩,用她美麗的心情構(gòu)建一座內(nèi)心花園。
一簇簇粉的、白的、紅的小花點綴在腳下綠草間,裸露的土壤是那么新鮮,前方一株光禿禿的樹下站著穿紅、黑、白衣服的人,遠處是紅磚灰瓦屋頂?shù)南穹e木般的四季花城輪廓。以這些背景,我拍下一組照片,上傳發(fā)微信說,鄉(xiāng)村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徑,無一不在訴說著自然之美。剛發(fā)出不久,賈兄在杭州來點贊。這顯然不是巧合,他不為其它照片點贊,或許也看到我們曾經(jīng)美好的花城生活吧。
當年,我們一伙在“紅色戀人”聊天,賈兄專門走到我身邊,對我將要去外地工作表示關(guān)心。他曾經(jīng)在海南工作五年,現(xiàn)身說法,教我如何調(diào)整心態(tài)。前幾天見你家陽臺緊閉,晚上沒開燈,以為你已經(jīng)去外地了,心里隱隱不好受,自己感同身受。賈兄說。我每天上午推開陽臺大門,門口的噴泉還沒來得及描繪水花圖形,都會看到賈兄跑完步拿著報紙回家的身影。
那年,賈兄知道我失戀了,專門到家里來安慰。他現(xiàn)身說法,說他的愛情故事?,F(xiàn)在回頭來看,所謂的癡情,以一場鬧劇開始,以一個笑話結(jié)束。我當時確不明白,勉強沒有好結(jié)果,卻一味地沉溺進去。但也不是說情癡不值得,也不是愛不對——誰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誰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是早點意識到,便可早點解脫。愛要繼續(xù),重新開始。賈兄說。任何恰當和不恰當?shù)陌参?,都不會減輕當事人的痛苦。過了好久我才明白,只有經(jīng)歷了痛苦,才會更懂得珍惜。
我沒有從離垃圾場最近的北門進,是不想那么快觸碰那些記憶。讓wonderland(仙境)如fantasyland(夢境),在心里多駐留一會。
即使到開幕,找到最新的網(wǎng)上地圖,都沒有標出園博園的位置。一個朋友抱怨,園博園太低調(diào)了,在哪里都不讓人知道。不過隨便攤開一份武漢市區(qū)地圖,也能勾勒出園博園的大致位置地形。因為這片跨越張公堤200多公頃的土地,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標識,沒有一條公路、一棟建筑,它不但是一片停用的垃圾場,還是一塊零碎的土地。園博園開幕了幾天才報道,武漢的報紙總是喜歡馬后炮。我想說,這還用說嗎,知道的人早知道。
駐足在一塊展示牌前,在觸目驚心的垃圾圖片左上角上有一段文字,寫土地之變革,生態(tài)回歸故事,過去的這里,垃圾場重生,“1989年,這里建起占地40余公頃、垃圾總量500余萬立方的金口垃圾場,2005年停運后的廢棄地起風時惡臭難聞,下雨時污水橫流,周邊居民怨聲載道。2012年武漢園博會選址在生活垃圾場上建園,開啟了生態(tài)修復治理、回歸生境之美的重生之旅?!蹦菚r候王石還不認識田樸珺,我準備給潘朵講講,她卻早就不見人影兒了。
回歸田園,回歸自然。記得在千竹溪,我并沒有看到溪邊竹林于溪流之中的婆娑倒影,卻看到溪邊楊柳絲條和黃色小花互丟媚眼。過千竹溪橋,來到山水樂居的南寧錦園,有壯鄉(xiāng)樂活在田園樂作。我們穿行在木廊間,一步一回頭。我們向往這樣的生活,卻離它越來越遠。潘朵說。所以不斷行走在山水間,枕山河入夢,借夢回江南。我說,要不等到退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恬然隱居。好啊,真的?潘朵高興地叫道。可是到時候,只怕你最快就要逃離。為什么?你要逛街,要買新衣服啊。我夸張地說,裝出很惋惜的樣子。切——稀罕。她故意一扭頭,目光暗了下來。
我看了看園博園東側(cè)方向,萬科城幾個大字在樓頂醒目顯現(xiàn),沒什么興趣了,決定坐電瓶車離開回東門??上У溶嚨娜颂啵覀儧Q定步行折返。過依舊排著長隊的長江文明館,經(jīng)荊山小石潭凈流宛然而下云夢湖,有幾只黑色和白色的長脖子天鵝,吻著青草在綠水里嬉戲。遠處亭臺上滿是游人,翠柳的倒影映在湖面上。過了昆明的“春城無處不飛花”,杭州的“小橋流水人家”,已是下午五點多鐘了,車從地下車庫駛出離開。在漢口里古街口,潘朵買了小顆粒野生栗子,在車上一路吃到家。
今天的武漢愈發(fā)宏闊大氣,園博園也出落得明麗動人。我們每個人都有貢獻,哪怕只是菲薄的力量。但歷史從來不需記住,就讓風流隨雨打風吹去。如今,我早已搬離花城,賈兄也在杭州定居。
美好人居生活,讓我們共同創(chuàng)造。
再次謝謝,祝好!
謝謝山地兄來訪,您對我的指導銘記在心,定當認真學習領(lǐng)會,找到提升的可能。
夏日,祝好!
一片誠意,望不吝賜教。
您的散文自然流暢,不說教,不經(jīng)意間思想表達出來,我很喜歡,也是學習的方向!
夏日,祝好!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學社團精華典藏!
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
小文鄙陋,請多指正,祝好!
大家小家,讓我們共同守護。
再次謝謝,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