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神州】不靠譜的父親(微小說)
1
我老爸歷來言而無信,而且是個酒鬼,做人做事極不靠譜,這也是我母親離開他的原因。記得我8歲的時候,他騙家里人說到外地做生意,欠了銀行一大筆錢,其實是被人詐騙了。一直以來,他對我也是滿嘴謊言,比如他說暑假給我買一雙籃球鞋,寒假帶我去看雪等等,沒有一件能實現(xiàn)。
媽媽遠(yuǎn)嫁后,就剩我和老爸相依為命了,他沒文化,沒技術(shù),只能在工地做苦工,勉強(qiáng)支撐我的高中生活費(fèi)。三年高中生活,我過得很窘迫,但終于撐下來了,后天就高考。以我的成績,只要不出意外,考一所好大學(xué)如探囊取物。
但今天突然發(fā)生不測之憂,我打球不小心扭傷了腳踝,腫痛地難以走路。哎!恰逢高考發(fā)生這種禍?zhǔn)?,很無奈。從我出租屋到考場有兩公里的路程,平時走一下就到了,但是我這腫痛的腳踝,下地都困難,高考那幾天打車是很困難的,而且不確定性很大。我只能電話向老爸求助了,讓他過來陪考兩天,接送我的力氣他總算是有的。老爸也直爽答應(yīng)了。他說,沒問題,兒子,明晚或者后天一大早我就到。
我松了一口氣,無后顧之憂,再抓緊看幾套壓軸題,盡最大的努力拿高分。
6月7日早上7點(diǎn),我老爸還沒到,果然,做事歷來不靠譜,昨晚和他通電話還說,今早就來到,這可耽誤我的終生大事啊。我很氣憤,立刻打電話給他興師問罪。但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男子。
“哦,你是呆哥的兒子吧,嘿,你老爸昨晚喝醉了,現(xiàn)在還沒醒呢,用水潑他都醒不來,睡得可死了?!?br />
我,我氣不打一處來,真不該寄希望于這種不靠譜的老爸,但生氣無濟(jì)于事。我忍著劇痛趕緊一瘸一拐下樓,抱著僥幸的心理,但愿能打到車,高考千萬不能遲到啊。
馬路上有很多人是陪考的家長,有些女的還穿著旗袍,寓意旗開得勝唄。有的還提著保溫飯盒,生怕自己孩子吃不好。有的爸媽齊上陣,繞在孩子的身邊,聲音溫和,滿臉笑容,給他滿滿的關(guān)心和鼓勵。相比之下,我形單影孤,還腳痛難忍,由于交通管制,這條路很少有車,看樣子打不到車了。
我心理對老爸有萬分地怨恨,邊嘟噥著邊朝考場踉踉蹌蹌走去??粗L路,我內(nèi)心焦急萬分。但山窮水盡疑無路之際,幸好有護(hù)航的交警路過,我向他求助,他二話不說開著鐵騎送了我,而且兩天都來回接送我。我當(dāng)時真的感動到哭了,不說熱淚盈眶吧,但真的真的非常感激。
兩天的戰(zhàn)役終于打完了,我長長松了一口氣,面露笑意。高考對于有充分準(zhǔn)備的人來說,不難,就像是一次模擬考。我發(fā)揮地不錯,自信一定能考得好分?jǐn)?shù),好大學(xué)就在我眼前。但這兩天,多虧有好心人相助啊,我給護(hù)送我的交警叔叔深深地鞠了一躬。
6月8日傍晚,我全身心輕松回到了出租屋,想好好休息一番,這一年的備考實在太累了。但手機(jī)卻響了,我一看,是老爸打來,我還生他氣呢,不接。但過了幾分鐘又打來,估計是問我考得怎樣吧,或者是為他不靠譜的行為解釋吧。我隨手一滑,沒好氣說道:“什么事啊,我正休息呢?!?br />
但電話那頭不是老爸的聲音,是那位陌生男子的,估計是他的工友吧。
“你是呆哥兒子吧,你今天考完了吧,我昨天早上騙你的,你老爸沒喝醉?!?br />
沒醉?那為何不過來,沒等我發(fā)問,電話那頭語氣急促。
“你趕緊來天灣鎮(zhèn)醫(yī)院,你老爸前幾天為了趕工,白天夜里都出活,本來想趕完就去陪你的,但6日凌晨突然暈倒了,估計是太累了吧……”
“現(xiàn)在還沒醒來呢,怕影響你高考,我昨天沒敢告訴你真實情況?!?br />
我剎時腦袋空白,緊接著擔(dān)憂的情緒如泉水涌進(jìn)我的心窩。
2
其實,這個故事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了,但每逢高考,我都會想起來。那年,我確實如愿以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xué),而且每逢假期都去登門拜謝那位好心的交警叔叔。
說來也很巧,但有些事就是無巧不成書,那位交警叔叔有個女兒,小我兩歲,后來我們卻陰差陽錯地在一起,而那位交警竟然成了我的岳父。
說起我這位岳父,我現(xiàn)在心理很苦楚。他退休后,也不靠譜了起來,整天瞎買保健品,還參加什么善心匯,被騙了很多錢,還賣了房,但他鐵定不承認(rèn),對我們說:“我一個老警察,誰還騙得了我?”
自從他做腦梗手術(shù)后,腦袋不清晰,而且脾氣暴躁,像個老小孩,不得不照管他,但他又不聽勸,很令我們操心,按老婆的話說,這老爸真不靠譜。
步入中年后,為了生計百般辛苦。我現(xiàn)在是一名高中老師,收入微薄,扣去房貸,勉強(qiáng)度日。但想想我可愛的寶寶,笑容不禁爬滿了臉龐。我們的孩子今年都五歲了,準(zhǔn)確說,是五歲零一天了。就在昨晚,他過五歲的生日??烧f來慚愧,本來答應(yīng)好他,陪他過生日的,但我今年當(dāng)高三的班主任,學(xué)生們這兩天高考,我在學(xué)校忙得天昏地暗,沒能陪他。對于孩子,我這樣言而無信的事還不少呢。用他的話說,我是個不靠譜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