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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人間值得】咬春(征文·散文)


作者:綠雨如絲 秀才,2228.9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8521發(fā)表時間:2021-03-27 21:45:36
摘要:咬春,咬春之鮮翠,是春天里最深情的擁吻。

春天的專列,不僅載著春風十里,春花朵朵。而且,也載著春雨綿延,春味繽紛。
   春天,萬物萌發(fā),生機勃勃?!八練q備物”,植物的苗,樹木的芽,田里的葉,得天地精華,沐歲月山河,頂破土,冒出尖,嫩嫩的,鮮鮮的,所有的綠,不請自來,浩浩蕩蕩來赴一場春日宴會。
   你看,蒲公英,野莧菜,灰條……總是那么急切切,亮麗麗,裝扮田野。薺菜、香椿、豆苗、萵筍等也毫不謙虛,爽爽的,朗朗的,爭先恐后,大方地爬高入低,裝修天空和大地……那份綠,那份鮮,那份脆,那份爽,把被灰蒙蒙色系占領(lǐng)了一個節(jié)氣的眼擦得發(fā)亮,也把被大白菜,胡蘿卜,山藥蛋統(tǒng)治了一冬的胃撞擊得垂涎欲滴。自然而然,咬春,成為春分習俗。
   家鄉(xiāng),以二月二龍?zhí)ь^,吃春餅,拉開咬春帷幕。春餅,要裹了菜吃,才是春天的樣子。燒餅的面,用花椒水和。卷餅的菜,則是新發(fā)的綠豆芽拌入海帶絲。白面薄餅,圓圓的,燒熟后,一剝兩層,謂之剝龍皮。綠豆芽,莖白芽黃,楚楚動人,清新清純。海帶絲,如梅雨潭的綠,深厚濃情,柔中帶韌,一同被春餅卷起。面的熱絡(luò)與菜的翠麗,融入熱烈口欲,是最開心最明媚的事。于是,身體里注入清白歲月,享口齒生花人間值得春景。就覺,那些白,那些黃,那些綠,都是咬春喚醒的韻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是春賦予人的儀式。
   就連蘇東坡,汪曾祺,也被咬春煙火,烹煮出詩意。
   你聽,春日,蘇軾“嚓嚓嚓”的咀嚼聲,咬出“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筍燜豬肉”,“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的詩句。春筍、蔞蒿,那清脆的音,鮮綠的色,和豬肉、河豚,葷素搭配,相得益彰,握手言和后,肉在筍和蒿的綠里分外動人,蘇軾食之,滿嘴生香,飽嗝連連,咬春聲穿越千年。
   汪曾祺老先生,走在家鄉(xiāng)春天,漫步田野。他打眼一望,水清清,山碧碧,草連連,薺菜、枸杞頭、蔞蒿、馬齒莧……星星般綿密,郁郁蔥蔥,神采奕奕。這鮮艷的春,裝在他眼睛里,還咬在他嘴巴里。他說“凡野菜,都有一種園種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崩先艘б豢谝粋€春天,綠了時光,香了歲月。
   是??!鄉(xiāng)間野菜,遇見春天,怎能不是口中尤物?
   咬春,苜蓿,當之無愧,是繞不開的食物。一叢叢,一蓬蓬,綠得清新而繁茂,翠得茸茸而泛光,是陸游喜食之物,“苜蓿堆盤莫笑貧,家園瓜瓠漸輪囷,但令爛熟如蒸鴨,不著鹽醯也自珍”。苜蓿在陸放翁口中,就像煮熟的野鴨,不蘸任何佐料也好吃。
   “朝旭上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長闌干”,苜蓿,見過市面,這種牧草,嫩芽時,擠進朝廷,溫暖過太子的老師。
   苜蓿,不僅討巧陸游,和陪讀先生,也深入蘇浙滬人心。早春,江蘇人清炒草頭(苜蓿),迷的是甘甜口感。上海人加酒清炒苜蓿,戀的是酒香濃郁。
   母親則把苜蓿葉和玉米面攪和在一起,再加入五香粉,鹽,上鍋蒸。我們叫玉米面菜團。苜蓿濃綠,玉米面金黃,黃綠相配,鮮亮貌美。在兒時,A4紙般瘠薄的春天,能吃到苜蓿做的菜團,真如過年。那獨特青草氣質(zhì),既有味覺審查,又有視覺評判,傳遞出玄妙和可靠,咬一口放不下,再一口丟不開。直到現(xiàn)在,苜蓿依然是我的口中情人,每年春天,注定和它約會。
   約會的還有香椿。香椿樹,枝干粗糙,顏色灰褐,體型高大,跋扈地活在世間。椿樹葉,羽毛狀,要食它,須尊重它。它,將活著的責任和義務(wù),轉(zhuǎn)化成一種生命智慧,所以,當椿葉長到一掌長時,食之最佳。這時的椿芽,像赴了喜宴的臉,一簇簇,一撮撮,燦若云霞,輕盈而閃亮,高高在上地醉在枝端,把春天的藍和白襯托得明媚而寂靜。
   頭茬椿芽,有一種未經(jīng)世事的澄澈和空明,最香最鮮最嫩,有“頭茬賣錢兒,二茬炒盤兒”說法。就像嬰兒的眼眸,不含世俗和雜質(zhì),在太陽下泛油彩,放清香。它舉風雨,邀明月,具有靈性美。經(jīng)水一燙,顏色碧鮮,既有菜的清野,又有木的悠蘊,風味妙不可言。
   這時的香椿,就和汪曾祺家鄉(xiāng)的薺菜一樣可以上席。我家院里有一棵椿樹。母親在招待她第一個女婿時,多次讓香椿當頭牌。餐桌上香椿倩影綽約,有時豆腐拌香椿,就像小蔥拌豆腐,有清清白白之意。有時香椿炒雞蛋,黃的明光,綠的碧眼,好看如翡翠。有時香椿干脆,裸體一盤,不用異物加陪,只是將椿芽焯水,切碎,加蔥沫和鹽,淋香油拌勻,即可。喜歡這種痛快直爽,單刀直入,這種吃法很是豪放,一筷子下去,大口椿芽咬在嘴里,醇香濃郁,芽體肥嫩,質(zhì)佳味美,才覺得不負春光。
   林間啾啾鳥鳴,潺潺溪流悅耳。風徐徐,雨絲絲,花滿滿,草初生。耽美于這樣的春日,特別是當三高來襲,五內(nèi)不安時,追逐鄉(xiāng)間野趣,去找尋那搖曳的小蒜,婀娜的蒲公英,高冷的灰條,還有三月的茵陳吧……所有奔赴都值得。春,怎會辜負你的期望?
   咬春,咬春之鮮翠,是春天里最深情的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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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好美的《咬春》!咬出了滿口的清香,咬出了詩的韻味。作者以詩意的語言數(shù)念著咬春的現(xiàn)實況味與歷史滋味,佐以詩人作家的真切體味,從視覺觸覺味覺等諸多方面誘惑著讀者的味蕾,讀之,仿佛在品味著春日美味之大餐,調(diào)動起各種感觀,去全方位地感受著那妙不可言的美味。春餅的正宗吃法,苜蓿的美妙滋味,香椿的醇香肥嫩……作者如數(shù)家珍,用生花妙筆為讀者烹出一道道春天的佳肴美味,讓人讀之欲醉。作者不僅有豐厚的文學素養(yǎng),更有深厚的生活底蘊,將咬春的習俗描摹得生香鮮活,詩意盎然。文章語言簡潔詩意活潑,讀來朗朗上口。并且比擬精彩美妙,引用自然妥帖,一篇美不勝收的佳作,傾情薦閱!【編輯:風逝】【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2103280008】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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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風逝        2021-03-27 21:49:15
  佩服作者豐富的語匯,一連串的疊詞,仿佛叮叮咚咚的山泉,讓春天這個抽象名詞有了豐富的“動感”。
   謝謝您,妙筆一揮,美了春天,香了流年。祝福您!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回復1 樓        文友:綠雨如絲        2021-03-29 16:47:35
  榮幸,獲風逝老師雅評。謝辛苦編輯。祝春風得意,流年春意盎然!
2 樓        文友:風逝        2021-03-27 21:58:33
  好美的《咬春》,讀之忍不住口舌生津,垂涎欲滴!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回復2 樓        文友:綠雨如絲        2021-03-29 16:55:33
  風逝老師,那就狠狠的“咬”春吧!萬物神奇,一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3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21-03-28 22:44:05
  真寫得好,很有特色,很有意味。
回復3 樓        文友:綠雨如絲        2021-03-29 16:52:45
  謝山地老師,因您光臨,我搭建的文字小屋頓覺生輝。祝流年花枝繁茂,文字飄香!
4 樓        文友:夏云泥        2021-03-29 20:16:27
  春天的盛宴。咬出了春天的味道。美文,學習了!
如果你知道去哪﹐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回復4 樓        文友:綠雨如絲        2021-03-31 17:36:07
  謝云泥老師來串門,感謝留墨。春天真好,花美、食美,您更美!
回復4 樓        文友:綠雨如絲        2021-03-31 17:37:01
  多謝
5 樓        文友:素心若雪        2021-04-01 13:09:19
  好有誘惑力的題目,好熱鬧的場面。風姐姐你美文讓人欲罷不能也想“咬”一口吶。詩一樣的文字看到不一樣春情春景,感知聯(lián)想仿佛我也走進這篇美文展開的春天里了。學習好文章。
視與荷般靜,原同梅樣清。
6 樓        文友:紛飛的雪        2021-04-07 22:55:59
  品文品人、傾聽傾訴,流動的日子多一絲牽掛和思念。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學社團精華典藏!
   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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