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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曉荷】老西河(散文)


作者:水墨丹心 布衣,480.4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2369發(fā)表時間:2021-02-19 17:24:46


   老西河,我家鄉(xiāng)的河,也是家鄉(xiāng)人的母親河、生命之河。它名不見經(jīng)傳,位于我國南北氣候分界處,在“胡煥庸線”東,人口密集。它如世界上其他大河小河一樣,像亞馬遜河、萊茵河及中東的兩河流域;像長江、黃河、塔里木河和黑龍江等。滋養(yǎng)著沿邊的生靈,源源不斷的一代代傳承繁衍。
   老西河成因無從考證,早在楚漢戰(zhàn)爭時的“陰陵大澤”在此或相連(馮其庸考),而那時的鳳陽山(大別山支脈)早已形成,河的水源來自山的三條小河注入,分別是嚴澗河、青洛河及沛河。有書載東晉383年,東晉大將謝玄命劉牢之與前秦軍戰(zhàn)于洛澗——洛澗之戰(zhàn)(老西河),以少勝多,為同年稍后的“淝水之戰(zhàn)”的勝利奠定了基礎。那時叫“洛澗”。在我上一輩,耄耋老人依稀記得叫“草廟湖”,本地有一歇后語“草廟湖起霧——陷城(現(xiàn)成)”,也叫“草廟湖”。解放后官名叫“高塘湖”,“窯河”。這些可能都是它名子的演變,而我們習慣叫它“老西河”。
   小時候冬天,老西河幾乎年年冰封,有去淮南那邊賣掃帚、煙葉、糞箕籃筐等都從冰上過,回來則挑一擔燒鍋煤。早晨要去早,不然一天不能來回。雖然路程不遠,那時的交通工具就是步行,而且還有一百多斤的負重。一次,哭著鬧著要跟大人去市里轉(zhuǎn)轉(zhuǎn),其實就是一個鎮(zhèn),九龍崗。踏上冰面,北風嗖嗖,了無遮擋,那冷勁兒凍得只想流淚,不停地哈著手、搓臉揉耳朵也無濟于事,想跑一跑增加點熱乎氣,腳下一滑就一跤。到河對岸有五公里的樣子,封凍的河面,平坦開闊,借著早上的“魚肚白”,像鏡面一樣照出人影。四周的村莊在薄霧的籠罩下,影影綽綽,有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偶爾隱約聽見幾聲狗叫也親切。河面要么不封,只要封住很久才能開凍,即便冬日太陽照射。待到氣候回暖,春天的訊息傳來,那開河的聲音時大時小——“咔嚓”,“噼啪”,“轟隆”,大的沉悶震人,小的脆響驚心。不等河冰融完,水上人家就開網(wǎng)捕魚了,此時住河岸附近的孩童,拎只小籃去岸邊撿拾人家冇拾的小魚小蝦,作為美食享用。那時老西河的魚,沒有家養(yǎng)野生一說,只要煎好放水一煮,或直接水煮,濃濃的魚湯像奶油一樣。無需(沒有)調(diào)料,蔥姜蒜一放,滴兩滴老白干燒酒,那香味直沁心脾。幾十年過去,想一想也能反射出口水。魚種以鯽魚為主,兼鰱、鯉、草魚,有汪牙狗(黃顙魚)、鯰魚、黑魚等,紅眼三叉嘴、苗刀魚也不少(后兩種目前已見不著了)。河里不光魚鮮,還有小螺絲、大烏螺及老歪(河蚌)。餾蒸后挑出肉來,小的炒韭菜炒青椒,大的燉豆腐燴粉絲,佳肴美味,膾炙人口。
   老西河位于四縣一市交界處,定遠、長豐、鳳陽、懷遠縣和淮南市。流域面積1490平方公里,常年徑流量3.89億立方米,豐水期為8.64億立方米。河底高程15米,蓄水位18米時,容積1.1億立方米。1991年7月水位最高23.20米,1959年8月河道斷流。這都是建國后的數(shù)據(jù)。歷史性的轉(zhuǎn)折在1966年完工的上窯大壩,西自淮南市楊郢子,東止上窯鎮(zhèn)。它是窯河封閉堤和節(jié)制閘,有五孔閘門,中孔通航。可防淮水倒灌,調(diào)控窯河水位,從而滯洪補枯。沿河周邊灌溉泵站數(shù)十座,為農(nóng)業(yè)豐收提供了保障。
   老東山,老西灣,老西河,聽上去古老而久遠。有道,“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庇昙镜絹恚瑥睦蠔|山奔瀉而來的洪水,途徑門前的老西灣咆哮著、汪洋恣肆,沖刷河灣灘地的一切生物,滾滾入河。老輩講,建國前數(shù)輩人,被洪水的桀驁不馴害的苦不堪言。后來我家鄉(xiāng)處的河灣灘地,才解放沒幾年,就筑壩圩堤,以防洪水沖刷。再后的興修水利,陸續(xù)加高穩(wěn)固。幾乎每年冬季,都要筑壩挖渠。形成壩埂相連溝渠相通的阻洪排水網(wǎng)系,很大程度改善了水患。冬天的水利工地,紅旗飄飄鑼鼓喧天,人山人海盛況空前。挖的挖、抬的抬、搬的搬、清底的清底、筑堤的筑堤。打夯聲、號子聲、歡笑聲連成一片。那熱烈的場景、浩大的聲勢,使你不由自主的加入其中,并甘愿為之出力、為之流汗、為之奮斗。有的人膝蓋蹭破了皮,有的人手上打起了血泡,有的人肩上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有的人扭了腰……可沒有叫苦、沒有打退堂鼓的?!盀橛袪奚鄩阎荆医倘赵?lián)Q新天。”那種誓改家鄉(xiāng)窮貌、奮發(fā)圖強的精神,是發(fā)自內(nèi)心、骨子里迸發(fā)出來的,況且那在衣不暖人、食不果腹的年景。回眸那滄桑歲月,由衷地為家鄉(xiāng)的老輩們肅然起敬。
   事實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時光,老西河都是悠悠靜靜的,一碧萬頃,浮光躍金,就像鑲嵌在四縣一市交界處的一顆明珠,熠熠生輝。河邊人家往來各縣市,都用小劃船、小舢板?!皬潖澬∧敬?,像個大搖籃,劃起小木槳吆,濺起浪花一串串……”兒時的劃船謠,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沒劃過小船的,難以前行,總在河面打轉(zhuǎn)。看老船家行船,雙手握槳,前傾后仰,兩邊的槳均衡用力,有節(jié)奏感,眼望前方開闊的水面。只要篤悠悠協(xié)調(diào)用力,任由船家駕馭,方向憑定,或快或慢,劈波斬浪,游刃有余。船隨著槳的上下翻飛,自然而然送你想去的地方。我們常坐船往來各縣市辦事、買賣。船錢一角,回來則由對岸擺渡過河,船錢不變。天氣晴好或淡淡白云高掛天稍,對岸人招手示意,也依稀可辨。坐船有忌諱,不說“翻”、“沉”和“刮風”“下雨”“迷路”之類,凡跟船、水相關的不吉利語,一略回避。同船渡河,乘客與艄公不得是十三人,“一船乘十三,不是沉就是翻”——家鄉(xiāng)俚語。進入秋冬季,水面上很容易生霧,霧大時晌午才開,甚至一天也不開,三四十米方圓不辨人面。非特別重要事,老船家也不輕易開船。雨后天晴,多有看到彩虹掛在半空,碧波蕩漾,水光瀲滟,真是“樹色層次綠,湖光瀲灎明?!币圆遏~為生的水上人家,有數(shù)十戶,岸上住戶,只有極少數(shù)一邊捕撈,一邊種田,或劃槳渡客,賺得船錢。我們只是在入夏季節(jié),借船撈一些水草喂豬,水草以扎魚草(燈籠薇)、馬尿花、野菱角居多。這時的水草翠嫩閃亮,趕上幾個大太陽,曬干揉碎,碧綠生青,和上洗碗水,抓把麩皮攪勻,豬吃起來舔嘴吮舌,剩點盆底也被狗舔得干干凈凈。
   待到三伏天,水草又有了新的用途。我們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進行捕魚。連續(xù)多日不下雨,老東山山洪沒來,近岸邊的灘涂,就是一個理想的漁場。作業(yè)水域,水位近一米深,水草稠密茂盛。可圈十至二十畝,視人員多少而定,一般十幾個壯勞力和幾個十幾歲的少兒郎輔助(背魚簍拾魚)。這需要大家齊心合力、協(xié)同作戰(zhàn)。早晨的太陽冉冉升起,火辣辣的陽光射向大地,則預示著又是一個汗蒸天。吃過早飯,扛幾張推網(wǎng),帶上幾壺水和干糧(烙二十來張包皮餅)及咸菜,向河灣下進發(fā)。先把所帶家伙什放在岸灘,赤手空拳下河,散開打圍。沒有一定形狀規(guī)則,或長方形、或三角形、或圓、橢圓等,以水草疏密分布而定。攔面積大小,又以勞動能力和作業(yè)時間來估摸。正常而言,除去中飯和休息時間,在太陽落山前全部搞定。作業(yè)姿勢談不上雅觀卻很實用。借水的浮力,身體前傾(趴不像趴,立不是立),水上露頭,水下兩只手不停地薅斷水草連同淤泥往前翻滾。隨時間推移,眾人在慢慢蠕動中,草圍逐漸形成。圍攏的圍塘越來越小,就越費力氣越辛苦。等到草圍高出水面二尺多高,水域面積也縮小至幾十到一百來平,里面的鰱魚、鯉魚就開始上竄下跳左右翻飛。幾張推網(wǎng)盡情捕撈,不消多大功夫,圍塘里的魚悉數(shù)裝進魚簍。這種形式捕魚勞作,我們賦予個實用的名字——卷魚。此時的夕陽映紅了半個河面,粼粼中泛著金光;晚風輕拂,岸上的莊稼窸窣作響。我們挑著魚擔,帶著幸福,每個人臉龐都掛滿成就感。
   老西河入口就是老西灣(嚴澗河),也不知經(jīng)幾千年的洪水沖刷,形成了像壺口一樣大片的淺灣灘地。主河道布滿砂礫與鵝卵石,附近土地泥沙俱存,有幾千畝之多。這些我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土地,要看老天的眼色、山洪的大小而決定收成。上年紀老人看到大水淹了灣,那臉上失望、痛惜的表情,仿佛浮現(xiàn)眼前,耳邊似乎幽幽聽見那時的嘆息“灣地的莊稼又被‘老水?!粤恕?。本地俚語,“灣地農(nóng)戶收了灣,老母狗給條褲子穿,灣地農(nóng)戶淹了灣,單被改成褲子穿?!笨梢姙车乇谎?,一年吃飯就沒了著落。我們碰面打招呼“吃了嗎”,客氣語的意味,能吃飽肚子是多幸福的事??稍谶@里簡單的問候,卻變成了奢侈和希望。在筑堤整治后的若干年,水患有所緩解,急湍的洪水得到遏制,雨水過大,“客水”(內(nèi)澇)依然難排。
   曾幾何時,可能從致富、創(chuàng)收、急于擺脫窮困起,老西河“圍網(wǎng)”,“魚排”上的毛竹,密密麻麻布滿河面。直視河面,儼然是沒長竹葉、沒有綠色的無邊無際的竹林;登高俯瞰,原來開闊如鏡的河面,變得渾濁、不見往日那茵茵水草,似乎插只腳的空擋都沒有。應了一句話:天、地、人三不管之地。正因為幾縣市共有,沒立個統(tǒng)一規(guī)章,無序過度開發(fā),無節(jié)制地利用,致使人們對自然與生態(tài)失去往日的情懷?!熬G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最近兩年,人們意識到保護環(huán)境的重要,政府大力整治。圍網(wǎng)離水了,毛竹上岸了,開闊的河面泛起了綠波。在這冬季,薄霧籠罩的一波波水汽,像柔順的面紗,隨微風飄來蕩去,時而氤氳的濕度,緊緊粘在淺灘的水草上。水洼處、草叢里、濕地上,棲息著途經(jīng)此地的一群群候鳥,它們一會兒鳴叫,一會兒追逐嬉戲,一會兒啄草覓食。一河清水,一河碧玉,一河冬景,靈動清麗,神往遐思。
   老西河,我家鄉(xiāng)的河,我愛老西河,我更愛自然美、生態(tài)美、人文美的老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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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條老西河,一顆璀璨發(fā)光的四縣明珠,它以古老悠久的氣息滾滾而來。它的身上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洗禮,經(jīng)歷了歷代文化經(jīng)濟的交流,它像一位母親一樣祥躺在那里,哺育了千秋萬代的子民。老西河物產(chǎn)豐富,地理位置優(yōu)越,在數(shù)代人地經(jīng)營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地改變。筑壩挖渠,形成龐大的水利工程網(wǎng),有效地阻止了洪澇災害,和方便了農(nóng)業(yè)灌溉。老西河岸的人們,用勤勞的雙手,智慧的眼光,熱火朝天的民族凝聚力,將老西河變得越來越美麗,越來越輝煌。精彩好文,文章生動精彩,描寫細致細膩,正能量滿滿。佳作力薦共賞,感謝老師賜稿曉荷社團,歡迎繼續(xù)來稿?!揪庉?陌小雨】【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2102260003】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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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陌小雨        2021-02-19 17:26:36
  一篇實力佳作,一條家鄉(xiāng)的老西河赫然躍入眼簾。問好老師,祝新年快樂!
山本無憂,因雪白頭……
2 樓        文友:水墨丹心        2021-02-19 20:03:29
  謝謝陌小雨老師按語鼓勵,您辛苦了。祝新春快樂、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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