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蘇與泉的平凡故事 (微小說)
一、解釋春風(fēng)無限恨
從前有那么一段時間,蘇覺得自己像是開了縫的雞蛋,泉就像一只蒼蠅總圍著她轉(zhuǎn)??墒欠珠_的時間超過一天,蘇又開始羨慕那春風(fēng)圍繞的桃花,清風(fēng)盤旋的青蓮。蘇每日都盛妝出行,希望她那青春綻放的嬌艷,在重逢的剎那,點亮泉的雙眼。在人生的第五季,蘇將是泉生命中的孔明燈,照亮他前行的方向。
現(xiàn)在想來蘇知道那是一段神機入夢,她不過是個多收了三五斗的鄉(xiāng)農(nóng)。看著美麗的肥皂泡,在陽光下飄啊飄啊,就一個一個的破滅了。蘇舉著傘站在自家門前,遲遲不愿走進她的小院落。煙雨落花,揉碎了她的情懷,又將是沒有愛溫情暖的一晚孤夜。又是淚滴空階、夢斷清歡的一宿懷思。
幾度秋來秋往,誰曾想胭脂沾染了灰,夜晚的月光映徹紅塵淚,無情的光陰,每夜都從蘇的腦海里,帶走一段泉的記憶。如今只還記得最后的相遇,不過是擦肩而過,一個眼神,一個點頭,一聲哎與一聲真巧??墒悄窃?jīng)靈動的眼神,還有那曾經(jīng)燦爛的笑臉,永久定格成那段青春路上,一個閃爍的路燈,照向一片陰影。
堪羨白發(fā)翁媼執(zhí)手相說,相守不棄到而今不是結(jié)束,浪漫不會調(diào)謝,心心相印是古老時光里的青苔,不管在哪個角落依舊,悠悠我心但為君故,用最真的情感,守住最美的年華。蘇想起將鮮花送到她胸口的泉,明白自己并不是愛情的絕緣體,是上天封印了她的部分海綿體,只為那一刻打開閘門,那洶涌而出的悸動,如同錢塘潮般將她淹沒,什么能拯救她,就是那時趕海而來的泉。
二、花落花開總無期
過了這么長時間,蘇不是太恨泉了,有了對泉的相思,讓蘇在一個人發(fā)呆的時候,也比別人更多享受到月夜清風(fēng),清燈書卷,這些被現(xiàn)代人拋棄的東西,讓她在紅塵中有了別樣的感覺,那種天人合一的境界,讓她每天晚上,仿佛能夠看到遠方泉的一行一動,一呼一吸。
在過去的某個夜里,蘇在樓上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葉。葉肉中黃里透著紅絲,兩行清淚滾滾滑過蘇的兩腮,“題詩紅葉上,寄與接流人”。院外的小巷里,泉拾到了同樣的那片紅葉,更加用力地一遍遍,重復(fù)拉著他的小提琴。咫尺天涯,天意弄人,琴聲由激越高亢轉(zhuǎn)為舒緩低沉。蘇聽懂了泉用琴聲在訴說,他的無奈與無情,仿佛陷入到萬木蕭索,緣起緣滅的秋日晚景當(dāng)中。
蘇忘不了當(dāng)年,她一個人踩著落葉,沙沙地走出楓林,張開雙臂,迎接清風(fēng)送來的湖水濕潤時,一縷琴音將泉挺拔的身影送入她的眼簾。遠山,清潭,楓林,泉,如山水畫般和諧地融和在一起,不知何時云淡風(fēng)輕成了斜風(fēng)細雨,泉凌亂飄舞的秀發(fā),讓蘇癡癡地陷入到婉轉(zhuǎn)飄渺地琴聲當(dāng)中。
泉終于消失在小巷深處,鄰居也遠離那夜夜如期而至的琴音。在那不久之后,蘇收到了泉的來信,信中夾著一片楓葉。佇立在秋水江岸,在風(fēng)月的嘆息聲中,蘇將那段刻骨銘心的美麗永存。經(jīng)過最初的感傷之后,蘇終于明白絕決的浪漫溫情,是泉留給她的最真實的謊言。
最后那一次,蘇滿含希望,目光深情地望著泉。泉的琴聲悠遠,如詩如畫,蘇望著江水,染上了淡淡的溫情,盈盈的笑意。漸漸的琴聲如泣如訴,如子歸啼血,無可耐何。蘇這時抬頭發(fā)現(xiàn),她與泉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匆匆的人流車流,塞滿兩個人之間的空間。蘇流著眼淚咬破嘴唇,望著泉遠去的背影,江畔曲韻潺潺入云端,她的故事,終究如那流唱著的不老歌謠。
三、回首春山幾萬重
總是陰差陽錯,蘇無法原諒泉,泉亦無法理解蘇,而又雙雙在心底默默等待。每一天總是有意的悄悄擦肩而過無數(shù)回,希望對方說一聲哎,發(fā)一個眼神,結(jié)果每天依舊無數(shù)回的沖動的跺腳而去。傷痕累累的內(nèi)心卻在遺憾,這覷面相逢還能有多少回。
蘇去天山上療情傷,卻早早歸來,她受不了心頭的感覺,“又送王孫去,凄凄滿別情。”蘇也想弄個悟空,帶個荷蘭豬,雇個新疆人,開著雪白地寶馬,像著名驢友唐僧一樣,拿著個要飯的金碗,滿世界地再去找泉。可是現(xiàn)在,面對蕭條和蒼茫的老天,寂寞天涯,她到哪里尋泉?
蘇常常在夢中不愿醒來,仿佛化身佛陀在梭羅雙樹園下悟道,菩提下呼喚,清澈如泉。瘦瘦的風(fēng),吹綠記憶的斑斕,心靈深處多情而善感的文字,紛紛如花雨飛揚。蘇凝視著花雨,一絲一絲地旁觀她過去的情感……
沒泉的最初日子里,蘇發(fā)現(xiàn)自己神經(jīng)了,心里都是泉寂寥而落寞的身影。蘇的母親求神拜佛,弄來一串紅繩串著的乾隆通寶的銅錢。蘇沒有拒絕這個祈福的標識,只是想,紅繩牽的時間,是不是太晚了。
蘇陪著母親,站在大雄寶殿前,看著小沙彌一下一下,清掃亭臺間零落的秋葉。紅塵喧囂中舒卷的寂寞,讓蘇腦海里只剩下一種明悟:“如夢幻泡影,如露又如電?!碧K一直在自責(zé),沒有泉也不應(yīng)該對塵世如此的漠然。那些過得去的,過不去的,心愿的,心不愿的坎,已經(jīng)隨歲月成為云煙。一葉障目,失掉整個森林,所謂知見障,燈下黑,蘇發(fā)現(xiàn)自己是癡情障,思念黑,殷殷癡心,久病成傷。
四、秦關(guān)漢月長嘆息
即使在深山古剎的清靜之地,鐘聲依舊在夜晚,固定地打開蘇記憶的閘門。從前她在樓內(nèi)看書,泉在院外拉小提琴,這時蘇就偷偷的出去約會。蘇說我是你的弄玉,泉說我是你的蕭史,可最后她的蕭史自己乘龍走了。古剎鐘聲確實能清靜寧神,可也只是忘記了白天的那些煩心事。藏在心底的思念,就像雨后的野草一樣,此時占據(jù)了她的整個心房。
蘇漸漸地喜歡一個人,在漆黑的夜里倚窗聽雨,因為懶惰就祈求老天代替蘇向隅而泣,凝結(jié)蘇心血的真愛,如今只余下一滴淚,蘇害怕剎那間流盡了,就再也不能把泉回憶。如果下一夜雨,蘇就會忘記一段泉,找回一段她自己,直到最初的相遇,才發(fā)現(xiàn)最雪舞飛揚的她,是那么天真,那么迷戀泉。
蘇將思念放飛在空中,雨又將它們帶向泥土。蘇在雨中手舞足蹈,拾回散落的記憶。某個片斷突然重放泉溫馨的話語,蘇如泥塑般默言不語,任雨打風(fēng)吹風(fēng)流散去。寂寞冰冷的雨夜,蘇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內(nèi)心深處狠狠地恨泉。泉應(yīng)該慶幸因為愛別離,蘇選擇這個時候恨他,恨他當(dāng)初給蘇的溫暖,又將蘇從云端推落崖底。
那時過盡千帆的泉,累了,把蘇當(dāng)作他的躲椅,承載泉征伐過度的殘軀。在泉真真假假的安慰與懺悔中,蘇繼續(xù)守候她人生的滄桑與凄涼。當(dāng)心事寫滿紙上,蘇修成了閉口禪。上溯幾千年,多少傷心人永恒延續(xù),流水落花的牽掛與思念。緣起緣又滅,紅塵世事,讓蘇無話可與人說。
失去泉的日子,蘇畫地為牢,中了泉愛情的魔法,蘇成為泉拋棄的傀儡。再也無法思考的靈魂,在十字路口默默等待。路人甲與路人乙的疑問,蘇只會把泉的舊事,揀出一件細說。誰是下一站天王/天后,在那里駐足等待。蘇走過了一程又一程,長亭更短亭。只為了冥冥中存在的約定,付出了一生的喜怒哀樂。最后卻發(fā)現(xiàn),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老天給三生添上可笑的注腳,我恨君生遲,君恨我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