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清音悠悠(散文) ——原創(chuàng)首發(fā)
近來頗愛懷舊,頗能懷舊。工作之余常常沉浸在回憶中,諸如城南舊事,京華煙云,但凡陳芝麻爛谷子,乃至于那場風花雪月的往事,一一被我從記憶深處攪攘出來,重新地篩一次,過一道。在無人的時候或喜或悲,或癡或傻咀嚼品玩一番。但這確是件很跟自己個過不去的負累,會時時陷入深深的悲愴與長長恍惚,頓感急急流年,繁華如沙。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沒有坡翁輕快的蘭舟,沒有大把的時間浮白江湖。周日我邁開了雙腿,沿著承載著我所有記憶的大街小巷,一橋一舍且行且止,一路拍攝,追憶著似水流年。夜晚,我將配好文的照片上傳到空間,正待關機系統(tǒng)提示閃爍,點開一看是條好友申請信息。網名是陌生的,但是附加消息直呼“飛云兄”。看來是故人。我點開對方空間——是她?是她!忽然間,一股似酸非酸,似甜非甜的感覺頓時噎在了胸口,心則似打翻了的五味瓶。熟悉的空間布置,熟悉的文字,甚至還能嗅到熟悉的氣息。是吳越清音,一位交往多年,默契甚深的異性知己。
平撫心潮,調整狀態(tài),我小心翼翼的敲出:清音,一別經時,別來無恙?;貜停荷杂行№?。隔著冷屏,依然能感受那唯有流淌在知心朋友之間的真實與自然。
隨后的話題節(jié)節(jié)伸延,自然深入鋪展開來,沒有絲毫的生疏與滯礙,仿佛往日圍爐夜話,共話桑麻。也仿佛,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可是,這天之前我們曾怒目相向,揮手訣別,幾乎親手毀掉多年的網絡友情。是的,我們差點就失落了彼此。下線臥床,一時之間輾轉反側,縈回環(huán)繞。神思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合肥,哪座另我痛徹心扉的傷心之城。
一年前我接受總部派遣去合肥主持分公司的工作,不曾想陷入到一場巨大深刻的人生危機中。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群,痛徹心扉的糾結,所有這些在推攮著我,煎熬著我。所幸在這段艱難歲月里,有清音等幾位朋友隔屏陪伴,讓我在冰冷的寒夜里,依然感覺到些許溫暖。
清音從來是一個前衛(wèi),灑脫,靈氣四溢的性情女人。我欣賞她活潑可愛的個性,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長袖善舞,左右逢源;也尊敬她真誠爽朗的待人之道,更重要的是我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同質性的東西。經年來或詆足相談,笑指世態(tài)風云,或者展轉于各大QQ群,互為犄角,并肩作戰(zhàn)。也曾屬文唱合,于文字的跳躍流淌間,友情與日俱增。盡管如此,我從不設想以她灑脫高舉的個性,竟然能安靜的聽我絮絮叨叨的述說,沒完沒了的呈情。難能可貴的是她能做到,在我糾結無助之時如同一枝郁金香悠然靜靜的開放著,給了我平靜與安寧。
原本我們可以繼續(xù)擁有無數個美好的清晨與黃昏,縱談風云,青梅煮酒。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多年磊積的友情頃刻間崩潰。說起來甚荒唐,事變的起因是因為我偶爾游覽網頁,看到一條新聞——溫州車站有裸男排隊買票。本著玩笑的心理我將新聞復制到對話框發(fā)給清音,附上一句:你們溫州真出人才。結果,此舉引發(fā)了她的潑天大怒。先是夾搶帶棒,繼而針尖麥芒,發(fā)展到破口暴粗,橫眉怒相。最后手起刀落我們互黑了對方。情殤尚未恢復,友誼又遭遇打擊,世情涼薄如斯。一時間,覺得心里很疼很疼。昔日相談甚歡,引為知己的她,今日竟這般粗魯無禮,繼而想起哪個冷漠轉身,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傷心透底。心灰意冷下將QQ設置為拒加,決心從此在網絡上鎖掉心之門。
第二天,也許是心猶未甘,我鬼使神差的通過搜索找到她的QQ資料,一看個性簽名,心頭一緊,眼內有些發(fā)熱,那上面赫然并列寫著:削骨為笛、剝皮作鼓。那是我們在聊天群里各自的馬甲,淚眼婆娑中,我好象看到了清音的糾結與呼喚……
我也有不對地方,原諒她吧!不,不能認輸。
和解吧!不,誓不低頭……
指向請加鍵的鼠標一次次收回,又一次次的點出。畢竟多年相知相惜啊,百轉千回,千回百轉,然而鼠標還是游離開去。
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陌路。
不久,我離開合肥回到上海。生活又似乎回到了原點。隔開了距離,蕩開了霧霾塵埃,看到的東西又是一番神貌,總覺得清音不是能夠將情誼輕拋的人?;蛟S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內情,女人的心,實在難于琢磨。也許是本著那點不甘心,我某夜悄然摸進了清音的空間(清音的空間對指定的人開放,門,依然對我開著),看到了清音敘述那場沖突的帖子。結尾她寫到:然,惟其曾用心對待,視為知己,才會失望,才會耗費元氣動怒,才會在分道揚鑣之后仍有深刻的印記,才會無條件堅信他年必當重逢重逢必當一笑泯恩仇----哪怕這個“他年”是在一年之后,十年之后。
如釋重負,如沐春風。橫亙在心間多時的塊壘頓時渙然冰釋。萬事如煙似風,而根置于內心的情誼無論風吹浪打,風起云涌才永遠不增不減,不舍不棄。她說一笑泯恩仇哪怕是一年之后,十年之后。十年太久。好吧,那就依她所言,將一年作為心靈契約。
果然,在算好一年之約將近,我取消了QQ上拒加好友設置,心靈相通,她來了。
幾句寒暄后,話題徐徐展開,直擊內心。從中醫(yī)扯到佛學,從文化現(xiàn)象嘮到世態(tài)風云,一年的阻隔在談笑間消融于無形,不,沒有這阻隔,一切似乎都沒發(fā)生過。令我意外的是,昔日那樣活力四射,鉛華逼人的女生淡然了不少,眼前儼然一個放矢有度.施施然林下之風的知性女士。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說,一年來經歷了一些事情,也懂得了不少事情……
是啊,無量婆娑世界,云卷云舒,載沉載浮,身在其間我們都在體驗著,經歷著,改變著。而真誠之情誼則無論歲月更迭,春秋流轉,能穿越時空,恒久常在。共珍惜,不放手。唯其如此,才能一起走過歲歲年年,年年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