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
　　
　　 一個(gè)野字
　　 就道出了你的身份
　　 生在野外
　　 長在荒原
　　 與風(fēng)霜為伍
　　 與荊棘相伴
　　 在毫不起眼的地方
　　 獨(dú)自活著
　　
　　 無人打理
　　 沒人照料
　　 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泥土
　　 一點(diǎn)點(diǎn)雨水
　　 你就會(huì)扎根發(fā)芽生長
　　 馬齒莧、水芹、車前草……
　　 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你們有一個(gè)共同的名字
　　 叫做野菜
　　
　　 因?yàn)橐?br />　　 你很難得到廚家的青睞
　　 尋常百姓的餐桌
　　 也難以尋覓你的蹤跡
　　 久居都市的我
　　 卻時(shí)常想起
　　 那段清貧窮困的歲月
　　
　　 因?yàn)榭?br />　　 你進(jìn)不了朱門
　　 卻在饑荒的日子里
　　 隨母親的竹籃
　　 走進(jìn)了
　　 我貧窮的家
　　 讓饑腸轆轆的我
　　 胃口大開
　　
　　 今天，再一次面對你
　　 不是因?yàn)轲囸I
　　 也不是因?yàn)閼涯?br />　　 而是要用你的苦澀
　　 給我和我的孩子
　　 治療肥胖癥
　　
　　
　　 苦菜
　　
　　 這一生
　　 究竟有多苦
　　 嘗試過了才體會(huì)得到
　　 母親對我說
　　 苦
　　 是他們這一代人的
　　 共同經(jīng)歷
　　
　　 貧瘠
　　 是那個(gè)年代的集體記憶
　　 饑餓
　　 是母親一輩的青春感受
　　 廢墟中
　　 一株葳蕤的苦菜
　　 足以
　　 讓母親露出笑容
　　
　　 坐在大酒店奢華的包廂里
　　 遠(yuǎn)離鄉(xiāng)村的我
　　 望著滿桌的山珍海鮮
　　 一種苦澀
　　 突然從心中涌出
　　 苦菜
　　 母親
　　 故鄉(xiāng)
　　 縈繞在我的眼前
　　 久久不去
　　
　　
　　 野胡蔥
　　
　　 一場雨過后
　　 你便瘋長
　　 像春天的野草一樣
　　 一下子就蔓延了
　　
　　 第一次見到
　　 是在姐姐的手中
　　 那像翠草一樣的植物
　　 根部吊著
　　 一個(gè)白色的小球
　　 姐姐告訴我
　　 這就是野胡蔥
　　 她在礦井的后山扯的
　　 從此便認(rèn)識(shí)了你
　　
　　 一把野胡蔥
　　 兩個(gè)雞蛋
　　 一道香噴噴的菜
　　 很快就端上了飯桌
　　 至今
　　 在我的舌尖上
　　 還留著香氣
　　
　　 又是清明
　　 又是野胡蔥茂盛的季節(jié)
　　 記憶
　　 從舌尖上跑出來
　　 似乎告訴我
　　 想你了
　　
　　
　　 香椿芽
　　
　　 是誰這么狠心
　　 一次又一次
　　 斬?cái)嗄阕非蟠禾斓呐?br />　　 每一次
　　 你精心獻(xiàn)給春天的嫩芽
　　 都被無情地采摘了
　　 而你
　　 卻不改初心
　　 讓春風(fēng)
　　 親吻了一下后
　　 又忍痛
　　 從尚未愈合的傷口處
　　 捧出
　　 那一片片
　　 略帶絳紅色血絲的葉脈
　　
　　 走在山岡上
　　 一棵香椿樹
　　 在我的前面舒展
　　 釋放著沁人的香氣
　　 如涅槃的鳳凰
　　 如經(jīng)歷過血與火的戰(zhàn)士
　　 堅(jiān)毅而頑強(qiáng)
　　 像是迎接我的到來
　　 又似乎
　　 在向我詮釋
　　 一個(gè)偉大的生命
　　
　　 香椿樹啊
　　 你對春天的執(zhí)著
　　 就如你
　　 扎根的這片土地
　　 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偉大
　　 與不屈不饒
　　
　　
　　 蕨菜
　　
　　 一場夜雨
　　 喚來了春天的腳步
　　 一個(gè)家伙
　　 從黃土中探出頭來
　　 悄悄的
　　 毛絨絨的腦袋
　　 羞澀地彎著
　　 像嬰兒的小拳頭
　　 微握
　　 嬌柔的枝干
　　 散發(fā)出原野的清香
　　 哦
　　 這就是山菜之王
　　
　　 走在小鎮(zhèn)上
　　 尋找童年熟悉的故事
　　 突然
　　 一個(gè)聲音打斷了思緒
　　 “買蕨菜嗎？”
　　 一個(gè)老人的叫賣
　　 她和我母親的年紀(jì)相仿
　　 七十多歲
　　 來一捆蕨菜
　　 我想吃
　　 媽媽做的“蕨菜炒臘肉”
　　 當(dāng)我說出這句話時(shí)
　　 眼睛里
　　 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