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老木椅(外四首)
來自那棵樹?被那位匠人
用細致的刀尖雕琢
誰的手,在上面輕輕打磨過
飾紋里幽怨,或歡喜的表情
坐上去。一縷清風,三兩暖陽
從斑駁油漆的裂縫里
扶住了我憂傷的詩句
人走茶涼。潔凈木質(zhì)里
有歲月聲吱呀
◎人間雪
拔掉雜草,搬開亂石
在門前一片荒地上,我試著
種下越冬的大蒜、菠菜、芫荽
之后,喂以風霜
看它們,在宿命的陣痛中
如何吞咽人間雪
被白霜叫醒的一畦翠綠
正在接受一場雪的老去
扶鋤而立的人,面帶慈悲
◎古橋
只剩一副嶙峋瘦骨
在河游之上
守著日月交替
風在上面行
雨在上面孑孓
偶有腳步經(jīng)過
恍若故人散發(fā)的氣息
一種溫和的憂傷
被歲月,摁進斑駁石頭中
石縫生出的青苔,潮濕,柔軟
剛好存放一滴水的清純
和一尾魚,七秒的記憶
◎秋收
秋風催得太緊
地里的那些莊稼,像犯錯的孩子
低著頭,等我領(lǐng)它們回家
放下行囊里破舊被褥
和骯臟衣服上的風塵
舉一把鐮刀,在田野
我?guī)Оl(fā)修行
秋風高過了我,卻高不過
一把舊鐮刀的靈魂
無來由的驚喜和悲傷
如側(cè)身飛過的麻雀,在各自迎風
你走遠了
我仍握著鐮刀
在地里等待結(jié)果
陽光概括一切
落葉概括了我
◎十月的原野
一波一波的落葉
在沒有午后的天空行走
風中下墜的塵土
被它們的舊衣接住
衰敗的枯影中,草木
以及原野,越發(fā)冷靜
消瘦的麻雀,有驚慌的眼神
跟土地親近的人,在白霜到來之前
從秋蟲嘶啞的低音中
找到一株野菊懷舊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