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醉了,在松潘的茶馬古道里(散文)
2019年元宵節(jié)后,我背上匆匆的行囊,踏上了川藏線的松茂古道。感受那馬蹄聲聲,回響在千年茶馬古道的清韻。
次日下午,我來到了清朝詩人董湘琴先生曾經(jīng)感慨萬千的松茂古道邊――牟尼溝。
清澈高遠的牟尼溝,晴空萬里,流云如絮,原本就誘人的初春曠野更加秀美。湛藍的湖水在千年幽閉的深閨里顧盼神飛,青山綠樹、藍天白云、燦若春華。湖水清澈如翡翠般晶瑩,水面如鏡,翠林倒映水中,一派清新湛藍的景色。在翠綠的林海中,天鵝湖、百花湖、犀牛群湖等明麗的湖,湖光山色如寶石般點綴其間,湖底鐘乳與湖畔奇花異草、綠柳青樹。在原始密林的襯托下,天空霞光漫天,眼前繽紛奪目,氣象萬千,野趣悠然。夕陽西下,初春的晚霞撒下金黃的輕紗間,在夕暮的霞光里輕輕呼喚著倦歸的生靈,悄然走向夜的寧靜。
“林巒蔚然深秀,看不盡山外青山樓外樓。竟夷猶,故鄉(xiāng)風景誰消受?!蹦材釡巷L光迤邐,松潘縣人杰地靈。此刻,我仰首白云悠悠的蒼穹,天邊那抹難以忘懷的晚霞,它激蕩著我情感的漣漪和思緒的浪花。
遙想董湘琴先生當年:光緒十七年(公元1891年),松潘地區(qū)發(fā)生動亂,松潘廳總兵夏毓秀督師平亂,久聞董湘琴名聲,慕其才華。多次致信董湘琴先生,邀請董先生到松潘廳作總兵幕僚。董湘琴先生于“九九”重陽節(jié)之晨,一抬滑桿,幾個隨行腳夫從灌縣城楊柳河街“畹腴精舍”出發(fā),向西踏上往松潘的漫漫征途。
出發(fā)那天清晨,秋風拂來,秋雨細灑,在離愁別緒中踏西去的征程。天空飄著的小雨,洋洋灑灑的濕落在青石板上。心中有詩意,歲月不會老。涼風似剪,剪不斷萬千柔情;聲聲慢里,人比黃花瘦。流年已去,而時光依舊。古道香徑,隨風遠去,年華已經(jīng)走了好遠好遠。你被風沙迷失的眼,跌進古道情深茶濃酒香的思念……
老先生朔岷江而上,沿途孤峰聳峙,地勢險要。羊腸小道崎嶇難行,深溝高壘,岷江碧水深流,懸崖峭壁,驚濤駭浪。一百二十多處名勝景物,十八處歷史遺跡,十六處民族風情,十多個事故傳說,如沙窩奇景、安順風光、大禹故里、松州古城等,至今仍是松茂古道上的靚麗景致。
古道邊無名茅店到了,董湘琴先生望著落日的最后一縷血光,慘然而笑。古道一度的強盛與傾頹,榮光與悲涼,都在落日余暉中此戛然而止。春秋千年,亦如朝露,日出即逝。夕陽下,蒼茫的古道,拋灑一路的金黃;道上散落的石板,隱沒于茵茵荒草,那幽幽苔痕蔓延著千年滄桑。此刻,一路苦寒寂寞與驚險,都化為一縷煙塵,輕輕碎落入馬蹄印里。深深淺淺的蹄印,如硯,隨意潑墨點染,寫意人生;一竄緩緩而來駝鈴聲,一壺濃香四溢的瀘州老窖,一路瀟灑風塵,在寂寞的山間幽谷飄來蕩去,吹得遍地山花開。
每一座山峰都是彪兵悍馬,每一個村寨都有萬千柔情。晃悠悠滑桿發(fā)出吱吱的聲響,它喚醒了遠山下村莊裊裊炊煙。從家鄉(xiāng)灌縣一路走來,老先生終于看見了茶馬古道上的第一溜炊煙,他的臉上有了笑容。那不遠處的石板街,炊煙與半山腰的流云相銜接,構成了一幅霧蒙蒙,神幻莫測的人間仙界,讓人飄逸若仙,有種坐看云起云落感覺。不遠處,那時而靜靜流趟,時而洶涌澎拜的岷江水,神幻迷離,飛珠濺玉,聚流奔騰向東而去……此刻讓人有種靜聽花開的聲音的渴望。夜幕將至,董先生一行來到東倒西歪但能打尖住宿茅店。
“關山難越誰為主,萍水相逢我做東?!辟t惠老板娘的熱情讓董先生大有賓至如歸之感,茅店外的松林里,幾張桌椅,已坐滿了趕馬的漢子……
“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暢萬古情?!钡郎系膲褲h啊,對飲一回吧,相逢是緣。董先生在一堆篝火旁坐下,幾只酒杯,盛滿清風明露,舉杯邀月,一飲而盡;《松游小唱》在漫天星月里彌漫開了。董先生一行濃香清醇的瀘州老窖里照亮了親友古樸的臉龐,在你爭我勸的三言兩語里,個個喝得是面紅耳熱,清風習習,松濤陣陣,那是何等的逍遙自在。
月光跌進了斑駁歲月的酒杯,跌進古道情深茶濃酒香的思緒里。一寸寸被化為楊柳河畔潺潺急流里,流水被一顆流星點燃,濃香滾滾,茶馨芬芳。
“寧誰知險阻長途上,雙宿雙飛,朝朝暮暮,七百里同印爪泥痕,芳痕曾繾綣,任爾日怒容嗔態(tài),都是可憐生?!倍壬鷾I流滿面的吟唱著,窖藏的鄉(xiāng)愁??羁钌钋榈牡癁閷燮薜乃寄睿骸邦惦榫帷痹陲L雨歲月的蠶食下依然溫馨而精致,隨風飄動的布簾和在秋風中飄揚的茶店酒肆的招牌裝點著這條千年的石板街。小軒窗下圍爐而坐的女子,歲月的風撩開了悲愴與凄楚的面紗,她帶著溫柔真純的期盼,在的開滿鮮花的小溪旁等待著夢中的情郎--那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資聰穎,被譽為“川西第一大才子”。
清瘦的月兒伴夢而行。松潘廳總兵府,飛檐轉角,雕龍飾鳳。府內,燈火輝煌,夏毓秀將軍寵妾在傍,淺酌酒,妙曼輕歌;云袖飛,衣袂翩翩;紅顏脂粉,美目流盼。將軍所到之處,旌旗冽冽,馬蹄清脆,珍貴萬分,榮耀萬分……
多情的月兒,為何在西山的晨曦中流連不歸?初陽,遠遠托起松潘古道邊碧波云海的峰巒;早晨的炊煙升起,炊煙若霧,隨風飄散,妻扎著圍裙點燃灶火,灶坑前,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她把一根根柴禾添進爐膛,將鍋里水燒開。董先生,吆喝著老牛在泥土黝黑的梯田里,揚鞭耕耘,那清脆的鞭響便回蕩在山間,犁鏵在黑土地上留下泥土的芳香。董湘琴先生,真是多么美好的“耕讀”馨夢?。?br />
松茂古道上,匆忙著成群結隊的馬幫身影,那清脆悠揚的駝鈴由遠而至,卻又悠然遠去。遠古飄來的茶草香氣,拂去歲月塵埃,當年那個繁華的商貿(mào)通道,而成為諸多游客探尋歷史足跡,感受茶馬文化的芬芳。
夜涼如水,晚霞靜靜地落下最后一抹余暉,暮色如墨般悄然而來,帶著涼薄時光。在靜美歲月里,用燦爛的身姿去點亮又一個黎明的燈盞,帶給明天又一個嶄新的希望。
寫于二零一九年八月十八日重慶家中養(yǎng)病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