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小李出行(小說)
1、
夜深了,凌晨兩點才剛剛回家的人在這個繁華的都市并不少見,工作了一天,李子玉將公文包丟到一旁,癱坐在沙發(fā)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戳艘粫?,感覺實在是無聊,李子玉將手機(jī)拿出來,盡管回來得很晚,但也不想就這么快就睡了。打開手機(jī),李子玉又被一些推薦的文章給吸引住了:
年輕男子辭去百萬年薪,歸隱宗嵐山…
怎么又是這種信息,李子玉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最近總是被這樣的文章干擾,然而抱怨歸抱怨,李子玉還是點了進(jìn)去:
看完文字,李子玉一遍一遍地刷著文章當(dāng)中的插入的圖片,主人公一身飄然若仙的服飾,身旁的妻子雖然沒有像平時看到的那些女子一樣有著精致的妝容,沒有雍容華貴的服飾,但是那一身潔白的布衣,給蘸筆行書的丈夫倒茶時顯露出的典雅與端莊,深深地抓著李子玉的心??赐赀@一篇,李子玉退出來,又看見一篇的新的文章:
富家女子放棄千萬遺產(chǎn),隱居深山…
李子玉這回想都沒有想就點了進(jìn)去,“哇,好漂亮!”
李子玉被主人公的服飾所吸引,這次的女主人公比上一篇的還要漂亮,而且那一身白紗裙,云煙霧繞的竹林,感覺就像是尋仙一般。李子玉一篇一篇地刷著,她走進(jìn)了一個魔都,魔都里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她盡情地想象著自己仿佛就是那一個個故事當(dāng)中的主人翁,云煙霧里,一盞茶、一泓清泉、一間小屋…
從睡夢中醒來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了,李子玉撐了撐睡得迷迷糊糊的腦袋,看看時間,還沒到該上班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懶得上床了,干脆就直接在沙發(fā)上睡下了。
2、
到了公司,李子玉很快就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對于在這家公司已經(jīng)工作了幾年的老員工們而言,這里的一切早就已經(jīng)爛熟于心了,不同于剛來的新員工要忙于盡快熟悉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工作內(nèi)容、還要提防領(lǐng)導(dǎo)的突然來查,不敢肆意妄為。老員工們彼此之間已經(jīng)相互熟識,也沒什么客套話要說,沒什么八卦事要議論,彼此之間干脆誰也不理誰,有空的時候就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空的時候?qū)P淖鲋约旱氖虑?,偶爾來一個問話的,幾乎不用思考就可以馬上回答出一套標(biāo)準(zhǔn)的流程,一切都是這樣的機(jī)械而自然。
李子玉滑動著手指,今天的業(yè)務(wù)顯然并不像昨天那樣的重,將看到的文章大概掃了一下,一個標(biāo)題映入眼簾之中:
高薪男子放棄工作,攜一家四口入住深山…
李子玉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后面的內(nèi)容是什么了,滑動鼠標(biāo)的手指快速撥動起來,極其不耐煩的將這篇文章跳過,昨晚就是看這個才讓自己沒有睡好覺!做完這件事,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李子玉舒了一口氣。手指繼續(xù)撥動著,其后的文章也跟著指尖的滑動一篇一篇的出現(xiàn),沒有李子玉的指揮,它們或許就會被埋沒在無盡的互聯(lián)網(wǎng)世界當(dāng)中,永不見天日。然而只要李子玉的手指敢在某條信息上做出點擊的動作,透過指尖,那部神奇的機(jī)器就會將她的心思猜透,不管李子玉愿不愿意,之后就會有無數(shù)迎合她口味的信息排著整齊的隊伍向她趕來。要是想將這些排著隊的精靈沖散,或許就需要對其他類型的文章上一點心,然而李子玉的倔強(qiáng)始終敵不過替她傳達(dá)這些需求的手指與手機(jī)屏幕的曖昧。正所謂十指連心,在這里體現(xiàn)的倒是很到位呢!
高薪男子……隱入深山……
……放棄……田園……
越來越多的文章輪番轟炸,沒有點擊也沒有關(guān)系,在之后的刷新中會再次推送。漸漸地,李子玉也不覺得這些文章煩人了,手指滑動的速度也慢慢地減慢,最終手指停落在一篇文章上,大拇指不受控的下?lián)簦蜷_:“現(xiàn)年27歲的城市白領(lǐng)李……放棄…,選擇歸隱山林……”
“你也在看這個?”旁邊的林子云看見李子玉屏幕上的文章,感到有些驚奇。
“也?”
“對呀,”林子云點點頭,“我最近也是被這類的文章給迷上了,總看!”
“我都看煩了,”李子玉撐著腦袋說道,“天天都是這些東西!”
“看煩了你還看?”
“看著看著不就不煩了嗎!”李子玉為自己開脫。
林子云把頭湊過來悄悄問著,“怎么,你想歸隱山林啊?”
“歸隱什么山林,還不是因為這段時間被這些推送給刷屏了,要不誰想看啊!”
“那還不是你看的多,它當(dāng)然就給你多推送類似的文章了,有什么奇怪的!”
“誰看了,我就這會兒看看而已!”李子玉不愿承認(rèn),盡管承認(rèn)了好像也不會對自己造成什么損失,但還是堅決否定了。
“剛剛自己還說這幾天都被這種內(nèi)容給霸屏了呢,現(xiàn)在就不承認(rèn)了!”林子云一點臺階也不給李子玉。
李子玉做了個鬼臉,“那你還說我,你不也看了。”
“對呀,不過我看了我也沒說啥呀!”林子云倒是顯得比較大方。
李子玉嘟起嘴,把頭扭向一邊不管林子云,林子云笑了笑便走開了。
不過,李子玉雖然不說話,但是剛剛林子云說的卻在腦海里不停地回響起來,“怎么,你想歸隱山林???”
“歸隱山林!”李子玉自己問自己,“我真的可以嗎?”
3、
從那以后,李子玉好像著了魔,開始籌劃著自己的出走計劃,就這樣,看似平常的工作環(huán)境中,一些不平凡的事情正在悄悄進(jìn)行著。每天打開手機(jī)電腦不再僅是為了工作,還要為自己歸隱到什么地方去而選一處極好的去處;打開淘寶,也不再是包包鞋子漫無目的地閑逛,李子玉要為自己選一些極具古風(fēng)的衣裳,當(dāng)然,在復(fù)古風(fēng)慢慢吹來的這個時期里,這樣幾套衣裳下來也不會便宜的。但是,這可擋不住李子玉那顆想要歸隱山林的心,她幻想著,此刻鏡頭前的那個姑娘就是自己:晨間,將自己叫醒的是林間的鳥鳴,濃濃的霧氣籠罩著自己隱居的竹林,舀一勺山間的清泉水,沏一壺正合時令的清明茶,紫砂壺中剛倒出來的茶喲,正在輕輕冒著熱氣,融進(jìn)那深林的云霧之中,伴隨著呼吸,沁入心脾…李子玉臉上掛著笑容,手機(jī)上投射過來的光芒映照在她臉上,顯得更動人,更美麗!在那里,她看到了不久后的自己,看到了那自己向往的生活…
同事們都在笑話著李子玉的春秋大夢,在李子玉正大光明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有人給她起了一個叫“春姑”的外號。當(dāng)然當(dāng)著李子玉的面自然沒有人敢這么說,但是背地里,就連那些剛來不久的小姑娘們也跟著叫了起來,只是為了以示尊重美其名曰“春姑姐”。李子玉當(dāng)然知道人家都這么說她,只是不愿意把精力都放到理會這些瑣事上面罷了,現(xiàn)在一切都以歸隱為主,等到自己真的歸隱了,誰還會和她們沾上一點關(guān)系。
當(dāng)然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也不都完全是反對的,林子云早就歸心已定,在李子玉提出要歸隱之后,兩人就已經(jīng)迅速結(jié)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只是兩人并未打算要一同前往同一個地方。
“林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李子玉最后一次問林子云。
在過去的談話中,李子玉已經(jīng)表示了自己想要去宗嵐山的想法,但是林子云始終覺得李子玉的想法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地方,奈何不論怎么勸,李子玉終究是不聽自己的,既然談不到一處去,還不如各走各的,“不去,”林子云回答的得很干脆,“我還是那句話,既然要歸隱,隨便找一個地方能讓自己安安心心的就是了,你又何必跟那些人湊一塊去!”
“那要是隨便找一個地方,誰能看見你啊!”
“你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啊?”林子云反問李子玉,“你要是想讓別人看見你,你干嘛不去櫥窗里面,那樣每天都會有上百號人看見你?!?br />
“我不是要別人看見我!”李子玉反駁到,是的,她從來沒想過要讓人家發(fā)現(xiàn)她,她只是幻想著當(dāng)她在深林之中生活時,一支從遠(yuǎn)方而來的攝影團(tuán)隊,穿過延綿不絕的山脈,踏著似幻似真的云霧,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幽靜的竹林,鼻尖慢慢飄過一縷茶香,沁人心脾,尋著味道往里走時,才看見那是一個穿著一身白紗的姑娘正坐在自己家的青竹桌案前,紫砂壺緩緩抬起,那飄向空氣中的熱氣正是方才他們鼻尖的香。攝影師為眼前的景象驚嘆,紛紛架起手中的設(shè)備,看鏡頭里的那個姑娘,笑得是如此甜美,舉手投足盡顯優(yōu)雅,這若不是如夢似醉的仙境,便是這世間真有這超塵脫俗的人兒……
“你要是想去山里面當(dāng)鬼!我不攔著你!”林子云一句話打破了李子玉所有的想象,“一點也不切合實際,盡想著你那春秋大夢,就你這樣的,也好說自己想歸隱,你當(dāng)是過家家呢!”
“那也總不能隨隨便便找一個地方就是了呀,咱倆在這兒干得熱火朝天的,等到人家問咱們上哪兒去了,咱什么地名都說不出來,或是說出來了,人家都不知道在哪兒,那不丟人嗎”
“你那是在作秀,算了算了,咱倆就不要再繼續(xù)說這個事兒了,免得生氣!”
“我可沒生氣,倒是你還沒說幾句就氣成這樣了!”李子玉也不去管她,反正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別人投來的異樣的目光,她們都不了解自己,何必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想到這里,李子玉輕松一笑,繼續(xù)看著手機(jī)里的衣服,“星期一穿這個!星期二穿這個!星期三……”
4、
四月一號這一天,李子玉和林子云都沒有來,大家還以為是兩個人開的玩笑,沒想到兩個人真的就這么走了。
李子玉目標(biāo)很明確,去那傳說中歸隱山林的圣地--宗嵐山,而林子云好像還沒有一個比較明確的去處,用她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一直走,等到看到合適的地方了,就停下來了。雖然兩人曾經(jīng)因為去哪里的事情吵鬧過,但是畢竟這么久以來林子云都在默默支持著自己,李子玉還是很講義氣的,“你就放心去吧,要是實在找不到好去處的時候你就來找我哈!我那兒隨時有你一張床!”
宗嵐山是個好地方!這不李子玉剛到,為了感受一下山間的云霧和晨間的鳥鳴,還特意在到達(dá)的時候先在外面的賓館住了一晚,早就聽說這宗嵐山是一個圣地,第一次來一定要見到它在自己心中最美的樣子。果然,你看那嶺上的霧,濃的地方靜靜地籠罩著高山樹林,薄的地方輕輕地隨著風(fēng)從山間漫過,只用“指尖”去輕輕觸碰山中的生靈和凈土。那極少聽到的鳥鳴聲,不似夏間的蟬鳴一般嘈雜,只在這處、那處、更遠(yuǎn)的地方偶爾低吟,她們也是剛剛醒來吧!
那路邊蹲著的老太太,早就看見了這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了,老太太一上來就攔住了李子玉,“小姑娘,自己一個人來的呀?”
“對呀!大娘!”
“來我們這兒是來玩兒啊,還是?”
李子玉一聽這話,有門路!便也套套老太太的話,“大娘,你可真有意思
來這兒不是來玩兒的,還能怎么的?”
“那你是不知道,最近好多人都到這山上來看房子勒!”
“看房子?”這話雖然正中李子玉的心思,但還是想聽聽老太太會怎么說。
“對啊,年輕人還挺多的,現(xiàn)在大家都愿意到這山里面來過日子的,小姑娘我看你這要是常來玩的話,你倒不如上看,有好多外租的房子,租下來比你在外面住酒店劃算多了!”
正愁找不到房子住呢,既然有人來介紹,李子玉當(dāng)然要去看看“那你帶我去看看吧!”
“走走走!”別看老太太一把年紀(jì),一聽李子玉要去看房子,樂呵呵地過來要幫李子玉拿包。
“沒事兒,沒事兒,我自己拿,”李子玉謝絕了老太太的好意,說完就把包包往肩膀上挪。
老太太知道李子玉怎么想的,自然也就不去強(qiáng)拉人家的包包,只是在前面一邊說話,一邊帶路。倒是李子玉,在后面已經(jīng)悄悄的拍上了老太太的照片,還有沿途經(jīng)過哪些比較好認(rèn)出來的地方的照片,發(fā)給了林子云,就連定位也實時更新。
路上,李子玉沒說幾句話,老太太倒是一說就停不下來,這又開始問李子玉想要什么樣的房子。
“姑娘,想看看什么樣的房子?。 ?br />
“先看看再說!”
“你是怕價格太貴吧!”老太太在這里干這個活已經(jīng)挺長時間了,客人們是什么樣的心理大概都可以猜出來,“你放心,我們這里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我這里要是沒有你喜歡的,你就去別的地兒看看啊。”
李子玉沒爬過山,一邊是覺得累,一邊覺得自己好像要被騙去賣了一樣,但是走了這么久了,要現(xiàn)在就放棄,心里多多少少又有一些不甘心,反正林子云也知道自己的下落,倒也不必為了安全操太多的心,索性就跟著走算了,“大娘,還有多久能到啊!”
“快了,小姑娘,你看看時間,我們才走了半個小時的路呢!這就累了!”
“是嗎!”李子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自己已經(jīng)走了快三個小時了,低頭看看時間,倒是比半個小時多了那么幾分種,但也沒必要較這幾分鐘的真兒。
“還有多久??!”李子玉又問了一遍,看著前面的路,好像還在一直往上,霧稍重,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你看,那不就是了!”老太太指了指山一旁的幾間小屋。
李子玉循著老太太指的方向看過去,依稀能夠在茂密的林中看到幾間小屋露出的青瓦,“到了就好,”李子玉摸摸自己走得酸疼的腳,心疼自己剛剛買來的已經(jīng)沾上了一圈泥的新鞋。
5、
等到了地方,李子玉坐在石凳上,把鞋子脫下來捏捏自己的腳,也是彎腰的一瞬間才發(fā)現(xiàn)這個石凳也不是普通的石凳,上面居然刻上了花紋,雖然看不懂,但是依稀能夠記得在電視上好像看到過,應(yīng)該是表現(xiàn)當(dāng)?shù)匚幕囊环N符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