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安妮(散文)
這是一個她聯(lián)系時間最長的網(wǎng)友。
她在河北,他在福建武夷山,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他們自認(rèn)識到現(xiàn)在已十多年了。
那天,他打來電話讓她在視頻上聽他彈吉它唱歌,她一樂,好啊好啊。馬上打開QQ,一看他果然在線,不過是離開狀態(tài)。于是就問了下,剛才還說要聽你唱歌兒呢,不在……了?稍頃,他笑嘻嘻地發(fā)來一個笑臉,我依然在,等你這個周末的夏日午后!
這是他們慣用的聊天方式,常開些玩笑。之前,幾乎每個周六周日下午都聊上半天。記得那是2007年左右,剛有QQ號時,新鮮,那時還有聊天室,看到他的名字及簡介感覺不錯,就聊了會兒。她直言不諱地說,剛學(xué)會五筆打字,找個人聊天的熟練下。他發(fā)個大笑的表情,真的?我也是!后來就加了好友。有時就為打某個字,拆字根而互相請教是哪幾筆,敲擊哪幾個字母而討論起來。因為聊天,他們明顯感覺到打字速度突飛猛進(jìn),比單純地對著字根表打感覺有趣多了。
就這樣,一直聯(lián)系著。
還記得某次晚上聊天,他說起他少年的趣事,不知不覺已經(jīng)十點多了,她先生過來,看她笑瞇瞇地打字,而且對面的他還開著視頻,視頻中的人也在笑著,不禁大怒。而這一切,她精力太集中,聊天太投入,竟然沒發(fā)現(xiàn)身邊的先生。突然,眼前黑了。她揉揉眼睛,摸出手機打開閃光燈。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先生站在身后,就奇怪地問,怎么停電了呢?
我拉下閘了!聊,聊,和那么個男人么子聊的?!無聊!先生很氣憤。
她小聲地說,以后不聊了,不聊了,人家那人不錯,挺友好文雅的,不是壞人!
壞人臉個刻著字?貼著???先生依然氣鼓鼓的。
黑暗中她笑了下,說你合上閘嘛,合上閘嘛,我給人家說再見。
當(dāng)然,閘最后被合上了,但“說再見”被嚴(yán)辭拒絕。
第二天看到了他的留言:什么情況?斷電了?我家的經(jīng)歷想必也發(fā)生在你家身上?
她笑了起來,留言:你真神,猜對了。
后來,晚上就不太怎么聊了,只在周六周日下午暢言。
時間久了,聊天的熱情也就減少了,打字也基本掌握了,能很熟練地打字,不約而同地,很少長時間地坐下聊天了,偶爾他們會打過電話,他不止一次地說他們武夷山那兒是天然氧吧,山清水秀,人杰地靈,邀請她帶著她的黨和政權(quán),(指先生和孩子,黨是稱呼對方家人的專用詞,源于政治教材上有句話被改為:以黨為中心,堅持黨指揮槍原則,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一同來玩,她笑嘻嘻地答應(yīng)著,但從沒想去過。他們大大方方地聯(lián)系,倒像是老朋友的樣子。
電腦上他的頭像在閃動,她一看,是他要她稍等。一會兒,他就打開了他的視頻,鏡頭一轉(zhuǎn),就看到了對面的他,戴著耳麥,彈著吉它,沖她擺擺手,然后調(diào)音就自彈自唱起來。唱的是《安妮》。他的模樣比幾年前看到的略顯滄桑。
聊過很久了,幾乎他每次必開視頻,面對著視頻中的他的光光的額頭,光光的腦門,大大的眼睛,還有嘴上總是抽著煙,裊裊煙霧彌漫,自少年時的諸多趣事,至成年工作成家后的瑣碎,詼諧幽默的語言快速地反應(yīng)過來,他語言文字組合能力特強,那段時間,她感嘆網(wǎng)絡(luò)帶給很多的快樂。
她知他喜歡唱歌,而且知道他最喜歡唱得是王杰的《安妮》,而且電腦測評是百分,曾很驕傲地說起,遠(yuǎn)隔千山萬水,朱子故里的他神采飛揚。
一直很文雅的,有時開個玩笑,他那大大的眼睛立刻變成彎彎的月亮,口里噙著煙,也艱難的劃出弧線,更讓人發(fā)笑。感覺像是老姊妹,些許的煩憂也隨煙飄散。她沒視頻,所以他有時會抗議不公平,覺得她在黑暗中,而他在明處,搔頭,喝水,天氣突變收長長短短的衣服,等等全在她的監(jiān)視之下,強烈要求她安視頻,她笑著拒絕,但他還是照開他的視頻,也不計較。
聽他講起他們南方的風(fēng)俗習(xí)慣,人情趣事,大學(xué)生活,隱隱知道,有個女同學(xué),跟他學(xué)過吉它,給他織了一條蓬的紗的白圍巾,學(xué)了一段時間,就中斷了,原因是她也交了男朋友。白圍巾偶爾圍過,他說是很暖和,后來結(jié)婚后搬家時就丟了。她打過去一行字,不是你黨妒忌了,生氣了?圍巾化為灰燼了吧。
他笑嘻嘻地說,自己是情呆,只感覺女孩子學(xué)吉它,沒想太多,就教,反應(yīng)遲鈍了。且說認(rèn)為自己是個很平常的人,不敢相信會有女孩子喜歡自己,嘆息自己灰頭土臉的,貌不驚人,怕受傷害。哈哈哈,逗死人。
她后來偶爾聽到,王杰的《安妮》。而且之前曾聽他說起過安妮是王杰的初戀故事,兩情相悅,年少時美麗往事,而且沒什么很大的人為挫折,只是造物主戲弄人,安妮先行一步,走了,離開人世,在車禍中喪生,聽王杰沙啞的聲音,痛苦的呼喚,她淚落下來,一點點的心痛。
人生平淡又平淡,他在單位工作勤奮,獨當(dāng)一面,但一直未得到升遷,閑時就是出外旅游,瘦瘦的樣子,很隨意。年輕時的夢想,也蒸發(fā)在人間煙火中,無影了。
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安妮在心中隱匿,歲月長河中,結(jié)成一層厚厚的繭,柔軟角落里,安妮笑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