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匆匆那些年(散文)
少年時的我總感覺時光那樣慢,期盼著歲月的時鐘快點走,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而過了三十而立,再奔向天命之年,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這時光走得有點太快了,常常還沒從新春的年味中回過味來,沒過幾日又要為新的一年到來做準備了。
人們常說“珍惜才能擁有,感恩才能天地久。”因為歷經(jīng)了風雨的洗滌、歲月的歷練、生活的磨礪,才倍加珍惜,才倍加感恩。
小的時候,娘常常在我面前唱著童謠:“花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那時候的我總是信誓旦旦地給娘保證:“不會的!”娘總笑著說:“花喜鵲長大了,總是要飛的?!睆男W到初中,再到高中考上大學,最后畢業(yè)了,留在城里安家落戶了。真如娘說的一樣,我飛離了生我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就這樣,歲月在平平淡淡中走過,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失。當我在依依不舍的淚水中送走了雙親,才突然頓悟到,歲月的無情與匆匆……
都說睹物思人,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是那座老房子還在,雙親的墳塋還在。無論是清明還是春節(jié),都要祭奠雙親。這些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回老家的次數(shù)也在增多。走過那條熟悉的巷陌,路過那曾經(jīng)的校園,看到耄耋之年的鄉(xiāng)親,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那一幕一幕,如同老電影膠片在我的腦海中反復(fù)浮現(xiàn),不覺中雙眼噙滿了淚水……
有一次老同學聚會,大家提議回母??纯?,雖說每次回老家都要經(jīng)過母校,但是三十多年來我從未曾走進過校園一步,也許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吧。母校在我的記憶中是那樣難忘,那些匆匆而過的校園時光,給過我夢想,給過我歡樂。那些難忘的事和難忘的人,又再次走進了我的記憶里……
母校在我們鄉(xiāng)的駐地,離我們家大約十幾里地。母校的西邊是一座不太高的小山,滿山的大青石是鄉(xiāng)里的一座寶礦,采石場隆隆的炮聲常常伴隨著我們朗朗的讀書聲,回蕩在校園的上空。那時候上學都是步行,從家里帶上能夠吃一個星期的煎餅和咸菜,每周六回家一次,周日下午要返回學校。父親在煤礦上班,去上班的時候騎著一輛飛鴿牌自行車,那時候全村也就我們家這一輛,在鄰居面前就感到特別的榮耀。
記得有一次,帶的東西多,母親怕我累著,就讓我騎家里的自行車去學校,第二天集日父親趕集再把車子騎回來。第一次騎上自行車,那種心情別提多高興了。從我家到學校是一條長長的運河大堤,兩邊的樹木非常茂盛,小鳥在樹上嘰嘰喳喳的。我愉快地騎著自行車哼著小曲,在運河大堤上蜿蜒前行著。
就在我天馬行空左搖右晃地騎行時,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有一個人蜷縮在路邊,近了一看,是一位身體瘦小的中年男人,一嘴的小胡子顯得有些蒼老,他半躺在路邊的樹蔭下,看出來表情有些痛苦。我趕忙停好了車,來到他的身邊。我把他輕輕地扶起來,用書本給他扇著風,用毛巾擦著他臉上的汗水??吹教焐行┩砹?,大堤上也沒見到什么行人,我想不能這樣待下去了,決定用我的自行車送他去鄉(xiāng)上的醫(yī)院看病。盡管我的騎車技術(shù)一般,好在他的身體比較瘦小,一路上歪歪斜斜的,終于騎到了鄉(xiāng)衛(wèi)生院,和醫(yī)生交代完后我就回到了學校上晚自習。
那時候住校條件是很艱苦,食堂不對學生開放,只給教職工做飯,但學生可以去取開水喝。班里十個人一組,一個組分得一個大水桶,兩人輪流值日去打水,慢一點就沒有水了,沒有水就只能干吃從家里帶的干糧了。那天輪到我值班去打水,到伙房后水還未燒開,因為好奇心,就往老師的食堂瞅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小個子,那一撮小胡子很顯眼,他不是那天我送到醫(yī)院的那個人嗎?沒想到,他居然是我們食堂的師傅。
這時他也看過來,認出了是我,就招手把我叫了過去,他對我說:“你先把水送回去,再來食堂一趟?!蔽亿s緊把打好的熱水送到班里來到食堂,這時候老師們都已經(jīng)打完飯回去了,他握著我的手向我表示了感謝,接著給我打了一碗米飯,還有一碗白菜燉粉條,他讓我快吃,我有些局促不安。在他的一再勸說下,我把飯菜很快就一掃而光了,這是我一生中吃的最榮耀最香甜的一頓飯!
后來我才了解到他性胡,住在我們家的對岸。他在我們學校教職工食堂專門負責給老師們做飯菜。他說,那天他從家返回學校,因為吃了不干凈的東西上吐下瀉,走到半道就不行了,碰巧遇到了我,我把他送到鄉(xiāng)醫(yī)院,他在醫(yī)院掛了一瓶水身體就好了,順利返回到了學校。
就這樣,我就和胡師傅就熟悉了起來。他幫我買了一些飯票,讓我以后就來食堂打飯菜吃,因此我就成了同學們羨慕的對象,同學們都認為我是校領(lǐng)導的親戚,要不然怎么會有這樣的特權(quán)?其實,個中的內(nèi)情只有我心里清楚了。
有了胡師傅的悉心幫助,我在學校的生活要比一般的同學要好很多。經(jīng)過自己的努力,我的學習成績在班里都是前幾名,當年就考入了更高一級的學校。盡管心中有許多的不舍,我也只能和胡師傅告別。聽說我考上了更高一級的學校,胡師傅非常高興,他鼓勵我繼續(xù)好好學習將來考上一所好大學。
看著他瘦小的身子,還有一臉的開心,我特別感動,在匆匆走過的歲月里,是他給了我關(guān)懷和照顧,讓我有了一段舒心安逸的校園生活,讓我能夠安心地學習,實現(xiàn)了自己心中的夢想。
大學畢業(yè)后,我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扎根落戶?;氐焦枢l(xiāng)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去,總想去學??纯春鷰煾?,但是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未能成行。后來聽同學們說,胡師傅退休后就回了老家,再后來我就沒有了他的消息。
回到曾經(jīng)的校園,三十多年的時光已經(jīng)匆匆而過了,母校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條熟悉的小道變成了柏油大道,那曾經(jīng)的低矮的校舍變成了高樓大廈,帶給我美味佳肴的那低矮食堂早已不復(fù)存在了,但是我的腦海里依然在不停地閃現(xiàn)著那些曾經(jīng)的溫馨的畫面,笑容可掬的胡師傅,香噴噴的米粥,熱氣騰騰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