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山下的故事
商店里亮起了燈,聽到敲門聲,姜露露在里面答應(yīng)一聲“進”,迎出門來。見是陶慧佳,滿臉驚喜。聽到她倆嬉鬧,屋里又出來一個人,是魏姐,在交接班前,她要在這里小睡一會,“去我宿舍睡呀?”陶慧佳說。
“我知道你沒回家?!?br />
“那有什么,咱倆擠擠嘛?”陶慧佳說。
“現(xiàn)在不習(xí)慣了。”魏姐很不自然地說。
姜露露悄悄捅了陶慧佳一下,說:“這你就不明白了吧,跟你擠啥意思,有勁嗎?”
魏姐杵了姜露露一拳,說:“就是呀,看人家小姜多明白。”
姜露露一噘嘴,佯怒道:“你埋汰人!老伴沒有,小伴不來,我跟誰擠?”
魏姐和陶慧佳都笑了?!敖o我拿一塊方便面,”陶慧佳說,“再拿一根腸?!?br />
姜露露剛把方便面遞到她手上,又拿了回去,說:“我下廚給你做做吧!”
陶慧佳剛要阻攔,魏姐把她一拽,說:“算了,讓她隨便鼓搗,咱們倆嘮會兒磕兒?!闭f著,拉著陶慧佳進了里屋。
“魏姐,小盛干嘛不把對象調(diào)過來?”陶慧佳問道,“她非得去七里營嗎?多偏遠啊。”
“調(diào)過來?”魏姐說,“他回來得了嗎?”
“因為啥?”“他對象走時,在這是啥級別?”“聽說,是政工科副科長吧?我進廠時他早走了。”“是。王書記提拔了他,可他反過來和供銷科科長算計他,你說王書記能干嗎?”“好像他攥著王書記的什么把柄,有這事兒嗎?”進到廠里,陶慧佳聽人們對以前的事議論紛紛,她不相信王書記這樣人,愛惜人才,又排擠人才。但事實明擺著,半年前,從這調(diào)走,去七里營的兩個干部,是原則性很強,工作很認真的干部。那么,會不會真的像局里所說的那樣,王維仁書記滿腔熱忱的關(guān)心幫助兄弟單位呢?
“局外人,誰知道那檔子事,”魏姐往行李上一靠,說道,“打從小盛對象調(diào)走,我沒看見她笑過,小盛是多活潑的人哪!”
“哎呀,這都是為了啥呀?”陶慧佳困惑不解。
“說來說去,這個結(jié)不就是在王書記這嗎?”魏姐的目光。從陶慧佳身上移開,望向天花板。陶慧佳沒說話,她想起喬月嬡和譚香,不也是因為王書記而鬧僵的嗎?還有喬月嬡和柏世銘,也是因為王書記而變得疏遠的。柏世銘要借喬月嬡的稿件討好工廠第一把手,譚香只是請了一頓飯就解決了弟弟的工作問題。而且人們說,實際上王書記倒像是飯局主人一樣忙這忙那,跑前跑后,這為的是哪般?陶慧佳一開始并不把這些當(dāng)回事,可是聽過幾次后,頭腦簡單的她也犯迷糊了:譚香好像一下子變化了,言談、打扮、表情,讓人有說不出的感覺,距離?飄忽?造作?說不清,有時還讓人覺得恣雎??傊瓉碣|(zhì)樸勤快的譚香不見了。
魏姐拍了她一下,“問話呢,發(fā)啥呆?二十五了還不結(jié)婚,她的青春期長???”
“她老對(對象)在遠處,結(jié)了婚不方便吧?”陶慧佳說。
“是遠了點,”魏姐說,“可這樣拖拖拉拉好幾年了,也不是個事嘛,你以為這是外國,可以試婚?”
陶慧佳慌忙阻止她:“魏姐你可別這么說,人家聽去不好——至于嗎?”鼻子里忽然刺激一下,對外面說道,“辣椒多了吧——這么嗆?!薄安皇抢苯罚抢苯酚??!苯堵对谕馕菹嗬^回答,“保準(zhǔn)你吃起來香香的又不膩?!?br />
“哼,就你知道?!蔽航愦笏枚?,已是一個九歲孩子的媽媽,喜歡穿紅衣服,性格又大大咧咧。她一只眼睛有點散光,總喜歡斜視對方似的,說話又常往葷腥上嘮,所以有人戲稱她斜姐。她也不生氣,還嘲笑對方假正經(jīng)。她在后面把陶慧佳一扳,“來,躺下呆會兒——我看你們忙了大半天了。”
陶慧佳的確也累了,順勢挨她躺下,真舒服!陶慧佳享受地閉上眼,感覺著身體的每一處放松給自己帶來的快感。
“現(xiàn)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啥叫生活,啥叫愛?!蔽航阍捪蛔舆€沒有關(guān)上的意思,用一種糾結(jié)般的語氣道:“沒結(jié)婚前要考驗對方,結(jié)了婚又要改變對方。露露她哥哥嫂子,戀愛五年才領(lǐng)證,也這熊樣?!?br />
陶慧佳說:“現(xiàn)在不鬧了,相親相愛地,嘻嘻。”
“代價太大了,”魏姐嘆息說,“她嫂子跳井要是死了,會是什么樣子?”陶慧佳沒吱聲,魏姐接著說,“你看我和你姐夫,認識一個月上訂了婚,兩個月時就結(jié)婚了,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閃電式吧,不也挺好的?天仙也搶不走我家老鄭,哈哈哈?!蔽航闵泶螅瑝褜?,笑起來全身都動,“女人憑直覺做事,譚香能例外?王書記今天肯為她拔毛,一準(zhǔn)明天讓她出血。”
陶慧佳愕然張目,“出血”這詞用得太大膽了,要知道它是女人間聊天的“暗語”呀,它有許多含義,在不同場合,女人們賦與它不同意思,而此時的意思,則不言自明,難怪陶慧佳要吃驚。
魏姐見她的樣子,感到好笑,說:“你是假清高,還是少見多怪?你記著我說的!”一副大預(yù)言家的神情。
“來嘍……”一聲長音,姜露露掀開門簾進來了,“抻面荷包蛋,油煎火腿腸!”把小鋁鍋往炕上放,熱情洋溢,香氣撲鼻。
“好香!”魏姐呼地坐起身,揭開蓋子。陶慧佳從遐想里回過神來,伸手拉亮電燈,不安地說:“又麻煩你,露露。本來開水泡泡就行了。”“麻煩什么,就當(dāng)我練手藝了?!苯堵赌樕霞t撲撲地,看來忙了個夠嗆。陶慧佳嘗了嘗,微辣微酸,十分中意,連聲說:“嗯,好吃,好吃!”
姜露露出去又轉(zhuǎn)回,把碗筷蔥醬等,分布在兩人面前。
“喲,我也能沾光吃點?”魏姐驚喜地道。
陶慧佳遞給魏姐一雙筷子,說:“這蔥醬就……”
“撤下!”魏姐張羅著盛著湯面,接口道。
姜露露拿走蔥醬,很快又回,“花生蘸一碟,腌黃瓜兩條!”
“露露如果開一個飯店,保證能財源滾滾,生意興隆。但咱們得少去?!碧栈奂颜f。
“為什么?”姜露露不解地說,“就這么照顧姐們兒的生意?”
“像你這樣接待客人,東西不得都搭進去?連本上倉?!蔽航闾嫣栈奂颜f,嘴里很響地嚼著咸菜。
“這個呀,”姜露露調(diào)皮地一眨眼,說,“姐們兒這是看人下菜碟?!?br />
商店里銀瓶乍破般響起清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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