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守望故鄉(xiāng)的夏夜(散文)
“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边@是詩人杜甫對夏夜的感嘆。住在高樓林立的都市,面對鋼筋水泥在高溫下的灼曬,想追尋一絲涼風真是不易,即便是推開軒窗,恐怕也難有詩人描述的習習涼風。
其實,夏夜還是那個夏夜,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也許是心的喧囂讓人不能寧靜。生活在這個浮躁的世界里,面對欲望和無盡的追求,哪里去尋得一份心靈的靜謐。
“小池殘暑退,高樹早涼歸?!边@才是我記憶中故鄉(xiāng)的夏夜。吃過晚飯,孩子們早早地抱著涼席或者草苫子來到村東的運河堰上,去搶占乘涼的地盤。運河大堤是為防止京杭運河發(fā)洪水而建造的,由于地理位置最高上面又寬敞,因此是我們夏夜乘涼的好去處。
夏夜成了孩子們快樂的時光,捉知了,抓蛐蛐,捉迷藏……大人們吃完飯后收拾完家,拿把蒲扇不緊不慢地來到運河大堤上,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閑聊著,孩子們玩累了躺倒涼席上酣睡了,才被大人叫醒抱著或領著回家去了。
那時候的夏夜最盼望的是看電影了。看到收工回家的姐姐們早早吃完飯出門了,就猜到晚上肯定有電影了。一般情況下,電影在后面幾個村放映,離家有幾里地,姐姐們是不愿帶我們這些小孩的,一是怕黑夜丟了,再是怕半夜三更睡著了,那就麻煩了。所以外村有電影,姐姐們一般是不做聲的,全靠我們這些小鬼察言觀色了。
夏夜是村里人連絡感情、相互交心的時光。什么都可以聊,心中的不快,感情上的糾葛,鄰里的糾紛,還有張家長李家短的扯不清的家務事,如同一家人一樣。
村里的張四老爺是個出了名的熱心人,村里的紅白喜事都是他來操理。每到夏夜來臨,他都會聯(lián)系唱揚琴和唱大鼓的,晚上來到運河堰上給鄉(xiāng)親們演唱。我記憶最為深刻的是兩個人,一是本村的梁姓兄弟,從小二人是雙胞胎,因為家境貧困,兄弟二人長得就不高,所以家人便送他們?nèi)顓劝嘧訉W藝。老大吹笛子、吹笙、彈琴都是一把好手,在嗩吶班子里混得不錯。老二則喜歡唱大鼓,略帶嘶啞的聲音,配上有節(jié)奏的鼓點,特別招人喜愛,掌聲喝彩聲此起彼伏,演奏了一曲接一曲,唱了一段又一段,直到唱到深夜人們才依依不舍離去。
另一位印象深刻的是一位盲人大爺了。也不知道張四老爺是如何知道運河堰的,每當夜幕來臨時,這位盲人就開始了他的表演。手握著一把琴,一只腳踩著踏板,配上那略帶苦腔的聲音,回旋在夏夜村莊的上空。他有時唱有時講,有時慷慨激昂,有時如泣如訴。第二天四大爺就拎個麻袋挨家挨戶收糧食,多少不限,這算是給藝人們的酬勞吧。
78年后,鄉(xiāng)村的生活好了,我們夢寐以求的電終于通上了,家里有了空調(diào)與風扇,村里的電視機也多了起來,夏夜的運河堰變得冷清了。
如今年輕人都遠走他鄉(xiāng)進城打工,村莊里就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了。近年來,一座座漂亮的小樓在村里拔地而起,但原本熱鬧的村莊卻變得異常寂靜了。
真想回故鄉(xiāng),去守望那一個個難忘的夏夜……
問好作者,遙祝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