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英魂(小說·旗幟)
2017年9月,西印度洋亞丁灣附近,三艘嶄新的現(xiàn)代化軍艦正劈波斬浪,全速行進在萬頃碧海之中。這正是中國第26批赴亞丁灣護航編隊:054A型護衛(wèi)艦“黃岡艦”和“揚州艦”以及補給艦“高郵湖艦”。
此時的編隊剛剛護送了一支二十艘貨輪組成的船隊安全通過了亞丁灣,等船隊進入印度洋深處以后,護航編隊就開始返航。
編隊指揮員、“黃岡艦”艦長杜景峰給編隊下令:“全速返航,回到吉布提我海軍保障基地?!睋P州艦艦長孫永波,高郵湖艦艦長呂長平接到命令,分別命令戰(zhàn)艦全速返航。
突然,杜景峰眼前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求救信號,是一條貨船發(fā)出的,“馬上查出發(fā)出求救信號的貨輪資料和現(xiàn)在的狀況。”指揮艙里立刻一片緊張,大家開始有條不紊地分頭進行自己的工作。
“報告艦長,發(fā)出求救信號的是一艘英國貨輪,裝載的是汽車和電子產(chǎn)品,目的地是印度,現(xiàn)在被海盜包圍,船上有自備的武器,海盜一時還無法登船,但是由于海盜使用漁網(wǎng)纏繞了貨船的螺旋槳,船已失去動力,不能脫離海盜?!币幻勘鴪蟾?。
“方位,距離?!倍啪胺宓哪樕贤伙@一種特有的剛毅,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接著問。
“貨船方位北緯13°51′12.28″東經(jīng)51°50′59.29″,在我艦東北方向,距離我編隊六十海里?!?br />
“這是一艘落單的貨船?!倍啪胺遄旖锹冻鑫⑽⒌男σ?,對身邊的政委徐橋磊說。
徐政委說:“他為什么不在我們編組船隊的時候加入我們呢?”
“呵呵,這是個懷著小聰明的船長,你看他的位置,他一路沿著阿拉伯半島沿海向東,認為只要不在亞丁灣中心航道,就不會遇到海盜。也就省了一大筆護航費用?!倍啪胺逍χf。
“他是不知道我們的護航是免費的啊?!毙鞓蚶谝舱f。
“求救聲就是軍情,馬上安排救援。”杜景峰收住笑容,開始下達一系列命令:“艦載機準備起飛,蛟龍別動小組隨機前往出事地點,準備登船。揚州艦立刻右滿舵,航向150度,全速開赴出事地點。”
不多會兒,一架艦載直-9C的螺旋槳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聲,從揚州艦上起飛先行趕赴出事地點。與此同時,一架卡-28艦載直升機也滿載著十幾名特戰(zhàn)隊員從高郵湖艦上騰空而起,飛向英國貨船。
不久,那艘英國貨船就出現(xiàn)在了兩架直升機的目視距離內(nèi),它已經(jīng)沒有了動力,漂浮在海面上,有多達五艘的海盜小艇正在圍繞著貨船飛馳,想伺機登上貨船。
事不遲疑,武直-9C的駕駛員謝淑芳立刻加快速度向海盜艇俯沖過去,同時,用機載火箭炮向距離貨船比較近的兩艘海盜小艇的附近進行射擊。
“嗖嗖”兩枚火箭彈打在小艇的旁邊,掀起了沖天的水柱,離得比較近的一艘小艇被巨大的水波掀得差點翻了,有兩名海盜落入水中,其他的同伴手忙腳亂地打撈他們。
其他的海盜被這一擊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他們慌張地抬著頭看著天上的兩架飛機,不知所措。
“我們是中國海軍,奉命在本地區(qū)執(zhí)行護航任務(wù),請立刻離開貨船,否則,后果自負!”特戰(zhàn)隊長李智令用擴音喇叭向海盜發(fā)出警告。同時,其他特戰(zhàn)隊員持槍進入警戒狀態(tài)。突然,李智令發(fā)現(xiàn)一艘小艇上有一名海盜分子站了起來,肩上扛著一具火箭筒,正準備瞄準直升機,“解決他!”李智令下令,緊接著,他又加了一句“注意不要擊斃?!本褤羰至⒖堂闇噬鋼?,子彈準確地打在了海盜的小腿上,他痛苦地倒在了船上,火箭筒也被他甩到了海里。
“震爆彈!”李智令又下一道命令。幾名隊員快速轉(zhuǎn)換武器射擊模式,“咣”、“咣”、“咣”幾聲巨大的響聲和濃密的煙霧出現(xiàn)在海盜艇的上方,海盜們顯然被震懾住了,他們開始“哇啦哇啦”地互相喊著,調(diào)轉(zhuǎn)船頭開始高速離開。
這些人其實也并不都是亡命徒,他們只是長期生活在混亂貧困的索馬里的農(nóng)民和漁民,為了生計,投靠了那些地方武裝,在海上干劫持貨船的勾當,得手了,就可以為地方武裝掙得大筆贖金,他們也就可以得到一些賞賜來維持生活。
對這個情況,中國政府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我們護航的方針就是對海盜進行驅(qū)離,保證貨船能夠安全通過該海域就行了,對海盜們,倒不必非趕盡殺絕,海盜的根源在于索馬里國家的無政府狀態(tài),這是我國政府不便干涉的。
時間長了,海盜們也摸清了中國海軍的護航原則,所以一般他們不輕易去碰中國貨船,盡量避免跟中國海軍見面。
但這次他們襲擊的是一艘英國貨船,并且他們也知道中國海軍已經(jīng)護送船隊到了印度洋深處,這艘英國貨船也沒有加入到中國船隊中,他們已經(jīng)關(guān)注這艘船很久了,而且成功地讓貨船失去了動力,這次是志在必得啊。
現(xiàn)在,突然有中國海軍出現(xiàn),并且態(tài)度很強硬,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這次劫持行動。于是,海盜們沮喪地駕駛小艇向索馬里海岸馳去。
看到海盜離開,李智令命令特戰(zhàn)隊員登船,卡-28在貨船上空懸停,隊員開始溜索,這時候,就聽見貨船上一片歡呼聲,水手們都涌向了甲板,歡迎中國海軍特戰(zhàn)隊員登船。李智令登船以后,直接找到了英國船長,問他:“你們有受傷的人員嗎?需要什么幫助?”那個大胡子船長激動地握住李智令的手,不停地用蹩腳的漢語說著:“謝謝,謝謝,中國海軍,萬歲!”當李智令再次向他詢問時,他才回味過來,把情況向李智令做了一個交代:船上沒有重傷員,只有兩名水手在阻止海盜登船的時候受了點皮外傷,他們隨船的醫(yī)生就可以解決了?,F(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螺旋槳被漁網(wǎng)纏住了,無法啟動。
李智令立刻命令兩名特戰(zhàn)隊員身著潛水服潛入船底去解除漁網(wǎng),兩名隊員隨即去準備潛水的工作,很快,被漁網(wǎng)纏繞的螺旋槳就恢復(fù)了正常。英國船長握著李智令的手,伸著大拇指,不停地感謝:“太謝謝你們了!中國海軍,萬歲!”
這時,直-9C駕駛員謝淑芳通過無線電告訴李智令:“總部發(fā)來新的命令,所有編隊人員迅速返回編隊,準備執(zhí)行新任務(wù)。”
兩架直升機,在英國貨船上空盤旋了兩圈以后,快速向母艦所在海域飛去。揚州艦又護送英國貨船向東行進了幾十海里,確認沒有了海盜的追蹤后,也返航回歸編隊。
等到孫永波、李智令、謝淑芳等人回到編隊以后,杜景峰向大家傳達了上級發(fā)來的新命令:“同志們,接替我們的第27批護航編隊已經(jīng)航行至斯里蘭卡附近海域,需要護航的貨船編組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樣,正好是第28批編隊到達吉布提時,開始新一批次護航行動。上級要求我們執(zhí)行一項新的任務(wù)。”說到這里,杜景峰停了一停,環(huán)視了一下幾位戰(zhàn)友,他們都在急切地等著他說新的任務(wù)呢。于是,他接著說道:“上級命令我們沿紅海北上,經(jīng)地中海到達英國,對倫敦進行一次友好訪問。”
“好??!那我們什么時間出發(fā)呢?”急性子的謝淑芳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其他人也都仿佛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眼里都透出了興奮的神色。
這是每一個中國海軍官兵心里的一個結(jié)。
英國,一個世紀以前,號稱“日不落帝國”,擁有著強大的海軍,在全世界耀武揚威。正是它在1840年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大門,把炮艦停在南京的長江江面上,逼迫清王朝簽訂了喪權(quán)辱國的《南京條約》,給沒落的清王朝上了一課。然后就是英法聯(lián)軍火燒圓明園,八國聯(lián)軍進北京城等等讓現(xiàn)代中國人難以忘記的國恥。直到1949年,解放軍在長江上用大炮告訴即將暮落的大英帝國:中國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中國了,它才開始重新審視中國。又到了1997年,隨著香港的回歸,大英帝國已經(jīng)隱隱感到了大廈將傾的危機了,但是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新世紀,隨著中國海軍的日益強大,什么時候去英國的泰晤士河去溜一圈兒,就成了每一個中國海軍心中的一個結(jié)。所不同的是,一百多年前,他們帶來的是強權(quán)和侵略,而我們帶去的卻是和平與友好,還有“一帶一路”的共同發(fā)展的胸懷。
“不著急,等我們到吉布提保障基地補給以后,就出發(fā)。另外,這次訪問英國,我們還帶著另外一個使命。”杜景峰又說。
“哦?”幾個人都疑惑了:“是什么任務(wù)?”
“我們還要去一個叫紐克斯爾的城市,那里有一座公墓,一百三十年前,五位北洋水師的士兵埋葬在那里,這次,我們就是要去吊唁他們。”說著,杜景峰的臉色漸漸地嚴肅了起來。
政委徐橋磊接著他的話說:“當年北洋艦隊的致遠艦、靖遠艦、揚威艦、超勇艦都是在紐克斯爾建造的,當時的清朝政府派了幾百名水師官兵到英國來接艦,這五位士兵就是在長途跋涉中患病,并最終在英國去世。當時的清朝政府出錢在紐克斯爾的公墓園里為他們購買了墓地,安葬了他們,也算是告慰了他們的在天之靈了?!?br />
眾人聽了這樣的故事,無不唏噓,原來我們的前輩為了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把生命都丟在了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xiāng)了!
眾人的心里,都在暗暗地祈禱那遠逝的靈魂可以安息了。因為你們的后輩們已經(jīng)生活在了一個強大的國家里,已經(jīng)擁有了一支強大的海軍。
二
1881年,才17歲的陳受富為了混口飯吃,就在朝廷招募水勇時,加入了福建水師,和他一同去的還有老鄉(xiāng),大他三歲的陳成魁和連金源。
三人在水師里一干就是三年。他們頭腦靈活,對軍艦上的事兒無師自通,很受各自長官的器重。當時主政福州船政學(xué)堂的沈葆楨為了培養(yǎng)更多的有實際經(jīng)驗的軍官,就在全水師中招募學(xué)員到福州船政學(xué)堂進行培訓(xùn),陳受富和陳成魁、連金源就分別被各自的長官推薦了出來參加培訓(xùn)。
這是他們?nèi)齻€人沒有想到的事兒。
“哥,你說,這次咱是不是就攤上好事兒了啊?”陳受富一邊收拾自己的行李,一邊問陳成魁。
陳成魁看了他一眼,說:“是福不是禍,是禍啊,躲不過!”然后就笑了。陳受富也笑了,他高興地說:“我去告訴金源大哥去。”
“不用了,他一會兒就過來,我們哥仨兒一塊去學(xué)堂報道。”陳成魁叫住陳受富。
陳受富又神秘兮兮地問:“哥,我們是不是就要當官了???”
“別瞎咧咧,八字還沒一撇呢,當心瞎說獲罪!”
陳受富一捂嘴巴,一縮脖子,不再說話了,專心地收拾自己的東西。連金源大呼小叫地回來了:“我說你們兩個,怎么這樣墨跡?還想不想上學(xué)堂了?我們可是馬上就要發(fā)達了!哈哈哈……”他一步邁進屋子里,看到另外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斜著眼看著他,他也愣住了。還是陳受富憋不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于是,三個人“哈哈哈”地縱聲大笑了起來,一邊還緊緊地摟抱在了一起。
于是,三個貧苦的農(nóng)民子弟就開始接受起當時最先進的近代海軍戰(zhàn)技術(shù)的學(xué)習了。一年以后,一天,頭腦最冷靜的陳成魁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尋常的現(xiàn)象:不時有法國人的軍艦駛?cè)敫=ㄋ畮煹哪父邸R尾軍港,有的時候兩三艘,有的時候四五艘,這些軍艦停泊的時候故意和福建水師的艦只錯開形成首尾相連的格局。
陳成魁馬上看出,這是一種被包圍了的形式,他的心里一驚,疾步回到水師學(xué)堂,把這個情景跟同學(xué)們說了說,大家一聽,都很氣憤。
連金源說:“我聽去過提督府的幾位大人說,法國人要挾我們大清在七天之內(nèi)從涼山撤軍,還要賠償他們的損失,否則就要占領(lǐng)馬尾軍港?!北娙艘宦犃ⅠR炸了鍋,紛紛嚷嚷著要到提督府去請戰(zhàn),陳受富說:“我等受大清俸祿,身為大清海軍,理當殺敵報國。現(xiàn)在法夷驕蠻,竟然進入我軍港停泊,不把他驅(qū)逐出去,我等臉上還有什么光?”
“走,去提督府。向大人請愿。”連金源手臂一揮,就往外走,眾人隨即跟了出去,陳成魁想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也只好跟了出去。
一眾人等,很快來到了水師提督府,卻被衛(wèi)兵阻攔在了門外。眾人在門外嚷嚷著,不愿離開,可是也沒辦法。
見此情形,陳成魁上前一步,對守衛(wèi)的士兵說:“煩請小哥進去通報一聲,我等都是水師學(xué)堂的學(xué)員,現(xiàn)在法夷軍艦橫行我馬尾軍港,我等希望能為國效力,希望朝廷恩準?!?br />
一個頭目模樣的人,走到陳成魁跟前,小聲說:“你們快回去吧,剛剛大人說了,不得到朝廷的旨意,不準輕言戰(zhàn)事,一旦有誰違反了軍令,斬立決!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br />
眾人都遲疑了,陳成魁思慮片刻,回過頭對大家說:“弟兄們,朝廷自會有論斷,我等就先回去等候朝廷旨意吧?!闭f完,就招呼大家散了去。
清光緒十年七月初三,這一天天還沒有亮,陳成魁就被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給震醒了,“不好,法夷開戰(zhàn)了!”他翻身而起,一邊呼喊著其他人:“弟兄們,法夷開戰(zhàn)了,快快,我們?nèi)ボ娕灐!北娙嘶琶ζ鸫泊┮?,跟隨著陳成魁向軍港飛奔。從山坡上看去,軍港內(nèi)已經(jīng)是一片火海,爆炸聲此起彼伏,許多福建水師的軍艦還沒有解纜,在碼頭上靠著,一副被動挨打的局面。
陳成魁仔細觀察了一下,只有旗艦揚武艦正在解纜,艦上的尾炮,在向敵人開火,可是由于倉促應(yīng)戰(zhàn),它的射擊竟然是毫無目標。
陳成魁招呼著連金源和陳受富:“走,我們?nèi)P武?!闭f完,三人就應(yīng)著猛烈的炮火來到了揚武艦,連金源一眼就看到揚武艦?zāi)谴执蟮睦|繩還系在碼頭上。他拔出腰刀,二話不說,一刀就把纜繩砍斷,軍艦緩緩地離開碼頭,三人一個箭步飛身躍上甲板,“受富去掌舵,金源跟我一塊去尾炮?!标惓煽贿吅爸?,一邊就到了尾炮。連金源幫助他調(diào)轉(zhuǎn)炮頭迅速找到了法國人孤拔所在的旗艦“沃爾達”號,陳成魁瞄準“沃爾達”后,給連金源一揮手:“開炮!”只見連金源手里把炮繩纏了幾遭,就用力地一拉,“轟”炮彈猛地沖出炮管,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直奔敵艦“沃爾達”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