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紅公雞(散文)
老奶奶盤卷頭發(fā),盤腿坐在陽光下,用食指和大拇指環(huán)握著一只雞蛋,對著太陽觀看一陣自言自語道,這個是個公雞。隨手把雞蛋放進水盆里,指著雞蛋說道,看吧,小頭朝上,在水里還動呢!大頭朝上的就是母雞,平著漂在水上的雞蛋不能用。
老奶奶采用這種方法,挑出二十二個雞蛋,放進草筐里。老母雞便臥在了上面。老奶奶給老母雞放了吃食,然后抱著手指算了出小雞的日子。經過老母雞三七二十一天的堅守,老奶奶就開始留心草筐里的動靜。
中午時分,有一只小雞從老母雞肚子下面爬了出來。老奶奶馬上抱過草筐,把沒有破殼的雞蛋放進溫水里,把飄在水面上的那塊蛋殼用針點破,把小雞的小嘴露出來后,再放回老母雞的懷里。有效地避免了小雞出殼前自己無法破殼而窒息在殼中的僵局。保證了小雞的成活率。為了小雞的安全,老奶奶把所有的水盆,水碗都收起來,不能讓小雞喝到水,一旦喝了水,就會得病腹瀉而死。老奶奶常說,“雞娃喝水,一周蹬腿?!眲偝錾男‰u,只能吃老奶奶蒸過的小米和玉米茬子。出了小雞的蛋殼叫“鳳凰衣?!笔巧虾玫乃幉?,老奶奶要把這些鳳凰衣打碎,加工成粉末備用。
幾天過去了,老母雞領著這群小雞開始在院子里活動,一只小雞站在老母雞的背上,老奶奶說,這就是那只公雞,有可能是只紅公雞。剛出生不久的小雞都是一樣的毛色,老奶奶是怎么知道它是紅的呢?看腿,這只小雞的腿是金黃色的,其他小雞的腿都是白色的。老奶奶的小雞從來不給水喝,只是給吃一些苦菜葉子,主要控制喝水。下雨天,老奶奶把小雞圈在屋里,不讓喝水,這群小雞個個精神,幾個月下來,滿屋亂飛,身上的毛色也開始變化,那只小公雞頭上的紅冠開始發(fā)育,毛色開始變紅,尾巴長了起來。
一年半載,紅公雞身上羽毛紅光油亮,站在雞群中高大威武,彩色的尾巴十分好看,領著妻妻妾妾出出進進,被一群母雞擁待的跟皇帝一般。它擁有三宮六院,妻妾成群,仍然有村里的小母雞前來追求。紅公雞走到那里,一群母雞就隨到那里。夜里,鄰居家的母雞也來陪睡,住進了老奶奶家的雞舍,和紅公雞纏綿在一起,這就叫嫁雞隨雞。這年頭,村里都養(yǎng)母雞下蛋,老奶奶家里養(yǎng)著個大公雞,村里的小母雞都來獻殷勤。這天,紅公雞在外面幾聲小叫,母雞們聽到號令,飛也似的向紅公雞跑去,紅公雞伸開翅膀,把母雞群領到村口,在一群大螞蟻活動的地方停下,母雞們看到了好吃的螞蟻,一哄而上開始吃螞蟻。紅公雞昂首挺胸在外圍轉悠,不時地翹翹尾巴。這時,老母雞不緊不慢走上前來,對著紅公雞的頭搗了一口,紅公雞馬上后退幾步,母雞們看到老母雞來了,小心地讓開一條路,老母雞把一個身體瘦小的公雞讓了過去,自己對著紅公雞看了看,老母雞慢慢離開了。紅公雞看見老母雞走遠,伸著脖子飛跑過來,嚇得小公雞低頭就跑,紅公雞在后面就追,小公雞進家,紅公雞追到家,小公雞躲進后院,紅公雞追到大門口,看見老母雞在院子里,便自己進屋子里轉悠,等機會和小公雞打架。都是一窩子出蛋的雞,紅公雞就是不讓小公雞吃食。紅公雞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在家里橫行霸道,它見八仙桌旁的椅子沒有人坐,自己也想上去坐坐,便飛了上去,來回張望一陣,覺得還不錯,又回頭跳上八仙桌,看見一只紅公雞也在那里看它,生氣地用嘴猛搗,“啪——”一聲響,便把老奶奶的鏡子從八仙桌上搗了下來,摔了個滿地散花。老奶奶聽到響聲,從里屋出來。把手里的拐杖舉在空中喊到:把你殺了去!紅公雞才從八仙桌上跳了下來,院里不敢去,老母雞在院子里,紅公雞只能走大門,它硬著頭皮從老奶奶的拐棍下飛了過去。走出大門時,回頭看著老奶奶,對著老奶奶咯咯叫了兩聲,開始恨起老奶奶了。下午,老奶奶在后院穩(wěn)坐,紅公雞趁機飛過去,用長嘴在老奶奶手上搗了一口。疼得老奶奶滿臉打褶,她沒有想到紅公雞會攻擊自己,抬手一看,鮮血直流。老奶奶舉起拐杖,紅公雞飛上了房頂,站在房頂高興的咕咕直叫。老奶奶生氣地說,“去年我看雞蛋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蛋又大又尖,果不然你誰都敢搗,明天把你賣了去!孫猴子還翻得過如來佛的掌心。”
紅公雞在房上看著老奶奶生氣的樣子,聽說要賣自己,好像知道自己闖了禍,這一夜,紅公雞沒有回到雞窩里,而是在房頂上睡覺。天不等明,紅公雞在房頂上嚎叫,咯——咯——咯——老奶奶躺在床上說,聲還不圓,嗓子還不大,膽子倒不小。白天,紅公雞在屋外活動,一聲高叫,母雞們便相應而去。紅公雞就是不進屋,一連幾天,紅公雞不敢看到老奶奶,這天傍晚,紅公雞嘎嘎亂叫,直接撲向老奶奶,又急忙轉身向門外,幾只老母雞也嘎嘎飛回。老奶奶急忙提著拐杖出門,看見空中雄鷹高旋,雞群亂串,小雞們慌張飛回,老奶奶舉著拐杖,對著空中老鷹高喊,唔——嗚——老鷹旋了一下,飛走了。大小雞群安全回家,小雞們躲在后院角落里,紅公雞在后院寬闊處來回走動,就像領導巡視一般,查檢雞數(shù),看到家里大小雞群沒有缺少母雞,妻妻妾妾安然無恙,它在院子中央伸著脖子來回張望。看了看老奶奶的身影,咯咯幾聲,也算是感謝!這時,從屋里走出老母雞,出門直奔紅公雞,紅公雞馬上低頭閉上眼睛躲在邊上去了,老母雞并沒有理會它,從紅公雞身旁走過,自己回窩上架了。這時,其他雞群都跟著回窩,紅公雞是最后一個回窩的。
過了些日子,紅公雞在后院聽得外面雞聲亂叫,飛上房頂觀看,村里人追得村中的大小雞群亂飛亂跑,有人騎著三輪摩托高喊,收雞!村里人都在抓雞,功夫不大,就來到老奶奶家門口。老奶奶說,“有個紅公雞要賣,小公雞孵化的時候雞蛋小,出殼了身體瘦弱,沒有斤兩,母雞是生蛋的不賣,紅公雞從來就是搗蛋鬼,現(xiàn)在找不到它。”于是,老奶奶在門口喊到:咕——咕——咕——一群母雞和小公雞從遠處跑了回來,老奶奶繼續(xù)叫,就是不見了紅公雞。便說等哪天我抓住捆了等你!
收雞人聽了,開上籠子里裝滿公雞的三輪摩托正要走時,紅公雞不動聲色從房上飛撲下來,一口搗在收雞人的后腦勺上,嚇得收雞人抱頭叫道:“我的媽!”回頭時,紅公雞咯咯叫著向外面的地里走去。收雞人這才明白是這只雞搗了自己。
“老奶奶,你賣的是這只雞吧?”
老奶奶咧著只能看到一顆牙的嘴笑道:“就是就是!”“您這可是只真正的雄雞,我去逮!”收雞人提著一只三米長的大桿,桿子前面是一個大大的網袋,有鐵圈套著網袋口,桿子和鐵圈結合在一起,只要一扣,紅公雞就會被網袋網進去,它就上網了!
收雞人扛著桿子,在紅公雞身后跟蹤,紅公雞發(fā)現(xiàn)了,飛到村口一棵大槐樹上,你有網,它不上你的網。收雞人用石塊打,紅公雞也不下來,就在樹上躲著,從這個樹枝,跳到那個樹枝。收雞人無奈,回到老奶奶家門口說,“真是雄雞,逮不著,算了!奶奶,這只雞給我留著,別人來了不賣!”老奶奶說:“不賣就不賣!”從這天起,紅公雞就開始和妻妾們分居異爨,每天夜里它選擇睡在房頂上,或者睡在老奶奶燒火用過的柴草里,有時睡在后院的樹叉子上,在老奶奶忘記關閉雞舍的時候,它從不進雞舍,開始小心謹慎起來。老奶奶心里明白,紅公雞能聽懂人們講話的意思了。也能看出點事情來了。還真不是一個笨蛋。白天,紅公雞照樣領著妻妻妾妾,看見老奶奶就躲著走了,見到老母雞就閉上眼睛低頭不看。晚上跟著母雞回到后院,自己飛上房頂臥在瓦沿上。早上照樣打鳴,趁著天色未亮回到雞舍,天蒙蒙亮時就從雞舍里跳出來,生怕老奶奶抓住它。一晃,兩年過去了,冬天下了一場大雪,紅公雞在外面找不到吃的,偷偷回家在屋里尋找糧食,不小心,把老奶奶的飯碗搗翻在地,摔了個稀巴爛,紅公雞知道自己闖禍了,轉身就跑,跑到門外回頭觀望,發(fā)現(xiàn)老奶奶的身影沒有出現(xiàn),又一次小心回來,老奶奶從屋里把門關掉,紅公雞知道上當了,跟著老奶奶在家里打轉轉,最后,干脆飛到樓梯口,從樓上的天窗走掉了。
老奶奶看著走掉的紅公雞,笑得瞇上雙眼道,還是讓你跑了,你還知道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