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雪中情(散文·家園)
那天,侯哥出門遇見隔壁鄰居女人給他說:“趕緊買菜去,要下雪了,買好青菜蘿卜好回家過日子?!闭f著她用手拉著一魚皮袋子菜蔬往家拖。侯哥笑說:“得買菜,聽說是暴風雪,青菜蘿卜就貴了。”回到屋里侯哥催我說:“今夜有暴風雪,我說的話你認真聽沒?”我回過神來說:“今夜你真知道老天爺下暴雪?幾十年沒下過大雪了,你預報得可真準確?”白他一眼不再理他。記得小時候大雪封門時,出門都得先掃雪才能走出去,冰溜子一排排地掛在屋檐上,像排列整齊的哨兵為我們的茅草屋站崗放哨。昨天還是冬日暖陽天氣,今天天陰沉沉霧蒙蒙的要擰下來水了,氣溫下降了,北風吹著口哨嗚嗚作響,看來暴風雪真的就要來臨了。
傳說中的暴雪終于在2018年第三天來了。紛紛揚揚的雪子隨風飄舞,砸在臉上有點冷疼,落在身上的雪很快被凝固在衣服上凍結,真是幾十年未見的低溫天氣,往年最冷最低溫度不過零下五度,今年竟然突降到零下八度,這是要凍死人的節(jié)奏。家里的空調暖風吹得人頭腦昏昏沉沉的不舒服。走,踏雪尋梅去。來到公園里艷紅的梅花、金黃的臘梅伴著雪松剛好怒放,冷風把馨香送入鼻腔,沁人肺腑,雖沒“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币彩牵喝鹧╋h落梅蕊中,暗香襲心梅更紅。笑看飛花醉青松,驚讀箐竹瓊枝聳。不是我一個傻冒徒步冒雪游走,車來人往好不熱鬧。瞧,那輛車拋錨了,被拖走了。也有滑倒私下瞧看無人,不顧得拍那身雪水,不能桿草卷老漢丟大人,忍著痛趕緊爬起來吧。記憶中小時候有這樣的陰冷天,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蜒┤?,伸手夠不著房檐上的冰凌,就用鐵鍬敲打掉冰凌,再從雪窩里撿起來咬在嘴里嘎嘣脆響,想象著夏天酷暑能吃上這樣的冰棍該是多么幸福的事兒啊。心想,要是能在冬天把冰凌當冰棍雪藏起來,酷暑難耐時吃上一根是該多么的愜意啊。雪停了,大人小孩都一個個走出家門,大人們鏟完門口的雪就拎著鐵鍬幫著鄰居鏟雪,鏟完雪就或蹲或站在鄰居家門口扎堆說話用笑聲驅趕寒冷。孩子們有的在上凍的冰地上打皮皮牛,有的打雪仗,有的踢毽,有的堆雪人,還有的就把走出家門覓食的雞、鴨、鵝攆得無處躲藏,看它們走在上凍的冰上滑倒得東倒西歪的,大家開心地歡笑,想想心里就溢滿幸福,臉上綻露出了微笑。而今,歲月催人老,轉眼已暮年,那些快樂的日子不再有。
夜半,侯哥酒醒,穿著花褲頭,也不穿上棉衣,裸奔到后窗趴那兒吆喝:“妞,快起來看雪有一尺多厚?!彼瘔糁畜@醒,氣得真想一腳把他踹飛雪窩里做春秋大夢去。人家看完雪,咕嘟咕嘟喝幾口水,又呼呼大睡了,我卻是轉輾反側睡不著覺了,扒拉手機看文章,看得眼皮實在睜不開了,才迷糊著睡去。醒來已是七點多,侯哥說:“妞,我做好飯了,咱吃過飯后我陪你拍雪花兒去?!眲傋叩酱蠼稚?,我撲通滑倒摔得腿疼,昨天我還笑他人摔倒,瞅瞅沒人趕緊爬起來,今天自己就摔得差點爬不起來,看來人生就是當面笑笑人家,背后人家笑笑自己。一路向北走,去雙龍公園,遇到幾個女孩子在嬉戲,在他們的帶動下,咱也年輕一回吧。拍照留影,滾雪窩兒,哪管它雪落褲筒鞋筒濕了身?今年的雪是幾十年來最大的雪,沒一尺厚,也差不多,街上冬青樹枝丫被大雪生生壓斷。幼兒園、小學校停課一天。看見那輛車了吧,推著走了不?平時你坐我,今天你推我吧,就像拉磨的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車轱轆打滑轉圈走不動了。記得和侯哥結婚那年冬天,也是大雪封門,臘月二十九,我坐一天車才從郭集鄉(xiāng)回到象河鄉(xiāng)他的工作地,大巴走到離象河還有大約兩公里路,滑到溝里去了,差點沒把我的糧本上交天堂,那時也沒手機啥的,聯系不上侯哥,只好徒步走到他那里,走得渾身大汗淋漓,被冷風一吹,凍得直哆嗦,布棉鞋濕透,一雙腳丫凍得木麻,侯哥趕緊把我那雙又濕又散發(fā)出臭味的腳丫掖在他的溫暖胸膛前保暖,看見他終于忍不住委屈的淚水嘩嘩流,想想差點沒命了,就該外珍惜他。第二天,踏雪爬山去,聽說附近有個關山高不過500米,遺留有摩崖石刻,我們拎著相機就徒步去了。走到一個溝邊,我一躍而過,他卻一下子跌入深溝,雪埋到大腿根處,咋也出不來了。笑他:“你咋不看好路呢?!彼麤]好氣地答:“眼睛只顧著出氣兒呢,雪埋平了,沒看見是深溝。”最后還是遇到過路人才把我們解救出來。盡管折騰得筋疲力盡,也沒影響我倆去看摩崖石刻的興致,現在時不時的翻看那時的舊照片,他笑我傻,我笑他癡,綜合起來叫:“一對癡傻人。”那年是我倆結婚后第一次在一起過新年,盡管已經做了幾個月的夫妻,彼此之間還是臉皮兒薄得誰都不好意思在誰面前放個響屁,嫌丟人。那種矜持不是從那個年代那種歲月中走出來,是不可能理解的。事隔三十年,回憶起那次掉到雪窩里爬不出來的事,就像電影放映在腦際,久久揮之不去。今天又說起那次他說慌嘴,長個眼睛是出氣兒的,我倆都要笑岔氣兒了。
雪花,像個精靈,飄飄然,突然降臨人間,滋潤著人們干燥的心田,給暖冬帶來了清新悠遠的意境。白雪覆蓋了骯臟的大地,蕩滌了曾經肆虐了一秋一冬的塵土。凍滅了病菌,減少了暖冬帶給人們的病痛。雪花,越飄越大,越飄越密集,有幾分醉態(tài),幾分嫵媚,典雅的如蝶兒飄逸人間;頃刻間,大地白茫茫,暈暈然,渾然一片。雪花,所帶給人們的空靈與寂靜的美,只有讀懂她的人,才能真正去享受她帶給你的快樂與寧靜,淡淡的情懷與幽幽的心情。她讓我真正的品味出人生的美好與純真。就像聆聽到一曲梵音在和鳴;如云似水般輕輕飛入內心深處,沁人心脾,愉悅靈魂。天地一色相依偎,山水為伴永相存。雪壓青松挺且直,潤物無聲獻真情。清心滌塵,雪為情!幽幽的心事,幽幽的情,恍若人間仙境,誤入你夢中,且把心事凍凝成一弦玲瓏的清音化為這漫天的雪花飛舞,你噥我噥。我在這里幸福地閱讀雪的心魂,品度著人生的旅程。珍惜愛的真情。會愛的人,才像這雪花純又純。人都是在一路奔忙,痛在黑白人間行;迎風站立在風雪中,宇宙也仿佛減縮成只能容納我一個人,把我唯一的靈魂擴張到宇宙里接受雪的洗禮,享受愛的真誠;活著的簡單,享受此時此刻的寧靜,記憶中最為恬靜的莫過于今天這樣純美。
正站在茫茫雪地里無盡地遐想,手機滴滴響起,劃開手機查看,原來是遠方的好友們發(fā)過來報告他們那里的雪情。嫣然一笑說:“好大的雪,對于我們來說,雪是稀罕物?!焙V疄懻f“欣喜若狂?!毖椪f:“一樣的大雪一樣的心情?!憋L野說:“瑞雪兆豐年,老百姓該有福了?!蔽一厮麄冋f:“麥苗蓋上三層被,明年枕著饅頭睡。”以后,誰家要是沒啥吃的了,來我們中原肯定不讓餓著肚子。
雪花還在北風的伴舞下跳躍著圓舞曲,彈奏的是人間的天籟之音,這美妙的仙樂頃刻間彌漫在我的心間,我躺在雪花的懷抱里,徹底沉醉了。想想人生也不過如此,做人真的不能想得太繁雜,真的不要太用力。于一件事,或一場愛情。其實,無論沒做成什么,天都塌不下來。麻煩你再給自己多一點點的時間和耐心。等一等,也許并不會改變結果,但會改變看結果的眼界和心情。哪怕,等到老樹所說的境界:世間破事,去他個娘。因為,人生本就不會圓滿,不要想著你這里下著雪,全世界都在落雪,做好自己心安即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