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愿做湖邊那顆鵝卵石(散文)
聽著刀郎的《黃玫瑰》,在凄婉又充滿柔情的旋律中,我不知不覺進入了呆萌狀態(tài)。
“黃玫瑰別落淚,所有的花兒你最美?!边@是最唯心的一句話,總是用來安慰受傷的心靈。小時候,父親用類似的話鼓勵我;長大了,我用類似的話鼓勵我的學生,還有我的女兒。或許,我們都是在這樣的善良的謊言中,抹去了生活中的陰影,走向鮮花盛開的河邊。
“受了傷別傷悲,別讓淚珠濕花蕊,別讓我看見你的傷悲,我會為她心碎。”
受了傷悲,我偷偷流過淚,失戀的時候,差點兒上不了大學的時候……如何不淚垂?是的,淚水可以洗滌心靈,萬萬不可洗滌渴望春天的理想。不能讓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為你傷悲。漂泊在外的游子,總是用微笑掩飾日積月累的傷疤;望眼欲穿的爹娘總是用欣慰撫平無法掩飾的牽掛。
這輩子,我是修煉不成任何一朵花兒了,更不可能成為“菩薩那朵蓮”。污泥濁水,淹沒了我的坎坷;塵埃俗心,布滿了我的平凡。即使那狗尾花不是也有春天嗎?我是哪一朵呢?
目光落在書架上的幾顆鵝卵石,我心戚戚然,還是做一顆鵝卵石吧。
鵝卵石,河邊有,海邊有,湖邊也有,甚至深深的砂礫中也有。經(jīng)歷山洪的沖擊、流水的搬運,狂風的翻動,不斷的擠壓、摩擦、摔打,終于,在滄海桑田之后,失去了不規(guī)則的棱角,有的和泥沙一道被深埋在地下沉默了千百萬年,有的在風吹雨打日曬中裸露了千百萬年。
鵝卵石的一生,與我的人生何其相似?幼兒時的吃不飽奶水,少兒時的穿不好衣衫,青年時的不敢追夢中人,中年時的渾渾噩噩,而今上有老下有小……不做鵝卵石,能做黃玫瑰嗎?能做那朵蓮嗎?小時候盼望著年畫里的美人走下來的夢想早就破滅了,想給父親買熊皮大衣的念頭到父親離開我也沒有實現(xiàn),“曹操煮酒,再論英雄”的豪邁早就灰飛煙滅了……只剩下了,兩眼淚水盈盈。
做一顆鵝卵石就一定成嗎?
“別問自己對不對,心中有愛就很美。即使告別了春天陽光,你依然要開放?!秉S玫瑰可以做到,我能夠嗎?我心中充滿了愛,愛小花,愛小鳥,愛親人,愛朋友……我真的很美嗎?有人喜歡過我嗎?即使在明媚的陽光下,我可曾開放過?
踩在鵝卵石鋪就的甬路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就是這樣的鵝卵石。被人踩來踩去,甚至,凝固在了一個地方,再也動彈不了。
據(jù)傳說在一千四百年之前的梁代,有位云光法師在南京南郊講經(jīng)說法,感動了上天,落花如雨,花雨落地為石,故稱雨花石。講經(jīng)處遂更名雨花臺。成語天花亂墜正由此傳說而來。
我沒有沐浴過花雨,自然就成不了雨花石;成不了雨花石,就自然到不了文人雅士的眼中。被匠人一鏟子,扔到了公園里路人的腳下。
“別害怕別犯傻,別輕易剪去長發(fā)。我會站在你的身旁,給你依靠的肩膀。”
我發(fā)現(xiàn),走在鵝卵石上的人,精神越來越好。步履蹣跚的,走著走著,就穩(wěn)當了;身體孱弱的,走著走著,就硬朗了。春天的時候,也會有各色的花瓣落在卵石的臉上,似乎也就成了雨花石,便一生有牽掛。秋天的時候,金黃的葉子落下來,在卵石身上歇歇腳,溫暖了冰冷的心,便一世情不了。
同學從書中摘錄了一段話給我:“他很少談及自己在集中營里忍受的常人無法想象的艱辛苦難的摧殘,而是更多地談論那些讓人堅強活下去的勇氣?!?br />
是的,站在我身旁的,有他,有她,會給我依靠的肩膀,結(jié)實的,溫柔的。我不會犯傻,即使剪去長發(fā),我依然迎接彩云,迎接虹霓。走過的腳步,漸行漸遠漸無聲,我依然能諦聽林間的鳥兒婉轉(zhuǎn)地唱著。走過的人,漸行漸遠漸無影,我仍然能凝望藍天上云兒輕柔地飄過……
“我默默的祝福,你感覺到了嗎?海角天涯哪里不是你的家?別怕啊別傻啊,哪里都能開花?!?br />
是的,雖然沒人送我“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安慰,我也知道我應該做什么。就做河邊亦或是湖邊那樣的鵝卵石吧。不美麗,但結(jié)實耐用。靜靜地看著波光瀲滟,看著魚兒嬉戲,看著荷花盛開,保護著堤岸上的柳樹在二月春風中垂下綠絲絳。
我的身是柔滑的,四面八方的風雨都擦肩而過;我的心是堅硬的,接踵而至的霜雪都悄然融化?!皠e說話,微笑吧,回頭是燦爛的霞?!?br />
走在路上,不僅要付出汗水,還有揮灑淚水。為了誰?我心明白。我滾動沒了棱角的身軀,碾過風塵,滾過冰霜,我心堅硬,鑲在哪里都是一道風景。
父親走了,還有衰老的母親。當一次次走進沒有了父親的老屋時,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當沒有了父親的監(jiān)督收拾門前的蘿卜白菜的時候,才真的明白,我是這個家的老大了。當妹妹叮囑我“哥,你要注意保護身體,你就是我的家啊”的時候,我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慚愧。
“你應該知道你是那樣美,誰都會為你心醉,別再抱怨愛太累,真愛能有幾回?”
摩挲著從湖邊撿回來的鵝卵石,似乎就在撫摸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現(xiàn)實,自己的夢想……愿做湖邊那顆鵝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