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劍游龍初心(小說)
漆黑的長秋宮露出凝重的夜色。龍燈變得明亮而又模糊,琴聲漸漸溫柔而低沉,宮女的身影在夢中融化消散成霧氣,這霧氣是……
那個人手持一柄月牙梳,卷裹的發(fā)絲收回手心,一些黑色緞帶開始泛光流動,在尾部正編織一個復(fù)雜的繩結(jié)。她的聲音在霧氣中很遙遠地說話了?!暗钕略谖囱雽m?!薄鞍雮€時辰回報,霄天師身負皇命,皇上在未央宮等待消息。”“哼?!毖矍爸匦旅髁疗饋?。趙妃的寢宮光線穿透而進。王妃倚靠著像是睡著了。繡滿金鳳的綾羅高高地分叉,那是一件千極鳥和南火草織成的漆黑絲衣。帷幔后的隨侍極力地屏住呼吸聲。海嘯般,湮滅般席卷過。風(fēng)將這些欲望吹向蒼穹。只是這位傾城的趙妃,此刻輕輕地皺起眉。洛陽城的上空光線寒冷卻又模糊,像是水面終年不化的紫霧,星辰,飛鳥,城墻燒成灰燼,化成濃重的硝煙滾落。
渙夜的行動已經(jīng)完全展開,像是湖面綠色的漣漪里一道光亮,無數(shù)尖銳的碎片從他掌心散開又聚攏,陣術(shù)被無形的力量旋轉(zhuǎn)成形。每一片雪花交替花朵盛開的冰蓮,血色激蕩出一圈透明的光芒。長衣如雪的霄痕卷動起白色的絲綢,狂風(fēng)吹散開黑暗像是無數(shù)刀刃,他伸手觸到冰盾的瞬間,撫摸過一條巨龍般,冰晶重新落下變成溫柔的雪水。黑暗里像是撕開一道口子,光線洶涌而進。塵埃已經(jīng)凝聚在手中一道鋒芒。渙夜漆黑的身影翻飛著,無數(shù)風(fēng)雪積累的碎片,手掌輕輕地撫平用力的眉心。他長袍上飄動著光彩蕩漾如同沉醉的紅色花朵。睫毛覆蓋下的面容仿佛冰雪透過窗欞,有著一種永恒的冰冷之美。
時間滾燙發(fā)亮,身邊像是圍繞著銀色絲線,你從來看不見黑暗的存在,如同華麗的片段從生命中裁下一片,漸漸看不見來時的痕跡。你還會想起那些細若游絲如同藍色的螢火,水光凌亂地映照在臉上,那里寒冷得連魚都沒有。你還會想起綠色的光線離地面一尺的地方,篝火噼啪作響在隨手撒下的無風(fēng)的森林。你還會想起人們從你身邊經(jīng)過時頂著一張精美冰冷的臉。你還會想他,還會牽掛他。
冰雪卷裹著黑色水面向前滑去,光芒化成的圖案中央散開一道漣漪。冰晶蔓延在渙夜的手臂上,分叉如同生長出尖銳的倒刺。渙夜跌坐在地面。發(fā)亮的光陣像是出現(xiàn)了缺口,伴隨著石頭的轟鳴和斷裂的聲音,從他身后一個透明的人形掙扎而出。霧氣翻涌的視線中一片白色。他泣血般的雙眼望向他,虛弱地維持著靈魂的力量,越來越多的靈力從掌心輸出——像是巨大黑暗深處有一處深淵,雨水正在瘋狂地掉落。渙夜的瞳孔熄滅了一下,搖曳的火光黯淡下去。
一圈散開的漣漪擴大著,紫色光芒被鑲嵌在多年的六芒陣里。從衣飾殘破的雙手看出是女人的外貌。從裙擺下絲綢襟花流淌下血跡,很快凝固了。
空氣中拉動著一些透明的絲線,光芒下是發(fā)亮的紋路,飛揚的碎片浮動在渙夜黑衣下的身體上,像是一條光河。霄痕大錯特錯了。
霄痕一些發(fā)絲游走著,然后俯仰下來像是筆直地跌落。消散的霧氣中一顆淚石化作尖叫的光芒,被這只血鳥用利喙叼住。風(fēng)被發(fā)絲圍繞著向四面散開,看不清他的臉。他緩慢地向那里走過去。渙夜將淵坤劍放下,那些啟陣的妖靈像是撕裂般,疾風(fēng)拉動的聲音貫穿王城,整座山谷瞬間崩塌下來。陰影焚燒著遮蔽了光線,像是云層中一點光芒微弱地劃破,黑霧化作一縷濃重的煙塵散落下來。兩千名士兵站在人皇身后,齊齊地低頭跪下:“與山河同在?!?br />
他的手旋轉(zhuǎn)著匕首的幾絲光線,覆蓋在侍衛(wèi)長肩上的銀月勛章是全新的。第一道防線組成的衛(wèi)隊遠處是黑壓壓的妖翼精靈。晶石附近像是一張網(wǎng)收緊,冰雪尸骸貫穿了心臟。
尖頂環(huán)繞著,那些塔樓象征著白色術(shù)界的巔峰,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下光線的倒影是真實的存在。像是泉水邊上的宮殿,巨大而黑暗的地底深處,而那座泉水,就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緩慢發(fā)亮的全身在一點一點升高的半空中,有無數(shù)道火焰隱隱約約地出現(xiàn),像是在巨龍纏繞的身體里,游動了一下。邊緣鋒利的缺口像是裂開很多條縫隙,滲透出幽藍色的光亮。
晶瑩的發(fā)絲緊密地纏繞著他如同在一面水中,盤旋在地上。
在散落的幻影中那個站立的身影,白色的光像是消失在她的輪廓外,她的手擋住胸前,交疊過深暗的眼睛。
像是照亮月光下更深處漆黑的波瀾,白如絲綢的光芒中間穿梭著這些植物,只有一部分露出水潭上面。
有微弱的龍燈在風(fēng)中搖曳著發(fā)出紅光,新年的街道上到了夜晚之后就會變得冷清,然后雪姬的笑容明亮而溫暖。像是花朵彌漫在水中一樣。懷抱著琴的女子經(jīng)過手中變幻的光線,眼中風(fēng)雪般吹動著,像是散落的陰影?!霸掠拔从?,夜歸霜。落霞復(fù)明,兩相望。”冰花里的事物如同水晶中沉睡般盛開在地面上。
從周圍朝著腳下散發(fā)出來,他純白的袍子類似水銀的色澤,微微地擺動下狂涌深不見底的魄力。一個是軒皇子?!澳阄艺J識那么久,我向來喜歡君子?!薄暗钕拢备咛舻纳碥|濃重地化在風(fēng)中,漆黑的使者變成清晰的輪廓?!盀楹稳ツ鞘欠侵??!薄笆牵热缯f小宮女失蹤了,碧膽流魚梳不見了……”
它的邊緣輕輕地擦去了無數(shù)個年少的歲月,像是變幻的色澤?;\罩在透明的空間外一層金色的帷幔里。
在他變化如同鬼魅的陣術(shù)里,整片棋局被分割成不同的空間,過了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軒皇子一些帶著回聲的話語,聲音像是清晰地從空氣中蕩漾開。“茶快涼了?!?br />
人間的鏡花水月只不過你水邊的倒影,倒映著多少悲歡離合。
那天鸞皇子坐在易和殿的露臺上。他的瞳仁依然完好,像是清晰的光線照亮在手上。兩行閃亮的痕跡流淌過去,不斷地流淌過去。
“往事歷歷在目。”聲音和透明的面容化在空氣里,記憶被吹開四散的風(fēng)。下沉的地方像是周圍黑色的潮水,輪廓漸漸地淡去成為一抹痕跡。
七年前,像是有雪花撞碎在黑色的墻壁上,他眼神中沉重的東西,緩慢地透過清晰的睫毛陰影,源源不斷地向前著。泠王妃看著渙夜,表情認真而充滿關(guān)懷。像是一些畫面的碎片,在她思想里變成一團冰冷的液體,沒有光亮的眼睛全部是漆黑色。華麗的外衣和天神般的容貌,被隔絕在大廳的另一端像是沉睡?!败幓首幼鸱Q一聲母妃,說明渙夜是一個優(yōu)秀的皇子。我的清月殿不喜歡熱鬧,你也是第一次踏入。”
他的輪廓帶著黑色的泛光物質(zhì),在漆黑的夜晚外面是他的表情。聲音從腳下傳來像是種子般微微的震動?!奥牎!碑?dāng)渙夜行動起來施展能量的時候,碎片帶著霧氣從腳下溫柔地伸出,在手臂上劃過樹枝的痛覺,卻無法傷害到龍潛。
渙夜伸出左手一劃,白光籠罩指尖,如同破裂的水晶,卻危險得像是照亮的冰雪洞穴。
五個長發(fā)兜帽的侍衛(wèi)領(lǐng)平靜卻蒼白地站立著,封櫻四從馬背上翻下來,冰冷的空氣里他眉梢很快染成了白色的粉末?!拔疫€是要介紹自己,封櫻四,吾皇御龍侍衛(wèi)的首座?!薄拌钊绱蓑湴?,只讓他的侍衛(wèi)前來?!薄拔?guī)淼钕碌膯柡??!?br />
他銀色長發(fā)像是黑暗中消失了,緩慢地散在空氣里,巨大的晶石般的護肩填充著一片灰色光芒。隨后一個身影向著墜落的地面飛去。
歲月褪去塵云,胸口處的冰花簇擁著一根根狹長的水晶般,爆裂的光線和回旋的色彩,似乎讓人靠近。此刻低垂的雙眼,蒼白的面容永遠地塵封在冰棺里——安睡的王爵。
他的臉似乎是玄冰雕刻出來的。無數(shù)幽藍色的光芒,游離著包裹住紋路的全身,一點一點地融化在身體上,像是漆黑的黑色水晶看起來更加地幽深。
空氣中有些微的晃動,一圈音波擴散開來,巨大的鏡面有如投影一般,她看著一模一樣的自己,聽見斷裂的風(fēng)聲經(jīng)過她的時光又匆匆地離開,如同一個模糊可是感覺清晰的夢境。他的聲音連同容貌和這面冰墻變得透明,像是從看不見深處的地方傳來。冰像里的人哭了。寒冷像是秋季的霜雪,夾雜著狂風(fēng)一瞬間席卷過。緩慢漂浮的黑色之墻,越來越密集地向湖面涌去,霧氣一瞬間消散迅速如同生長的藤蔓植物。在巨大冰晶中的王爵渙夜,發(fā)亮的光縷纏繞下是一張悲傷的臉,模糊地照亮黑暗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