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闌尾炎(散文)
闌尾,人身上的一個退化后基本無用的小零件,不發(fā)炎,不痛不癢,一旦發(fā)炎厲害,做個小手術(shù),割掉它就沒事了,如此而已??墒俏母锲陂g,一位農(nóng)民得了闌尾炎,且是急性的,這就不得了了,居然要提到政治高度看待,不信你就聽我慢慢道來。
這天,社員二板頭和隊長請了一天假,去陜壩探望久病的姑姑,為省幾毛錢,他早上起來步走著向陜壩出發(fā)。也許是走得急了,還是什么原因,突然感到小肚子處一陣疼似一陣,他急忙蹲在地上,用手捂著肚子,試圖減輕疼痛,可是不頂用,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落下來,不一會兒,他便一步也邁不動了。這時,當?shù)氐纳鐔T下地勞動,發(fā)現(xiàn)了疼痛難忍的二板頭,急忙七手八腳把他背到了公社的醫(yī)院。醫(yī)生過來一檢查,說是急性闌尾炎,必須趕快做手術(shù),于是護士和助手急忙消毒,手術(shù)大夫面對毛主席和林彪副主席的像,舉起右手,朗誦道:祝毛主席萬壽無疆,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你別笑,這在文革時是必需的程序,吃飯前還要早請示、晚匯報呢!何況要給人做手術(shù)。“程序”進行完,人躺在手術(shù)臺,就要劃開肚皮做手術(shù)了,這時院長及時趕到,喝問大夫:“你知道他是甚成分?就這么輕率地給他做手術(shù)?”大夫急忙回答:“我問過他了,他說是貧農(nóng)?!薄八f是貧農(nóng),你就相信他是貧農(nóng)?地富反壞右狡猾得很呢!你這革命警惕性哪去了?”院長一提醒,大夫手里的手術(shù)刀放下了,可是手術(shù)臺上的二板頭疼得實在支持不住了:“大夫,我是貧農(nóng),快給我做手術(shù)吧!”二板頭近乎乞求了,大夫再次向院長投去詢問的目光,院長滿臉沉思狀,突然似有所悟地說道:“打支止疼藥,趕快騎上車到他們隊問問是什么成分?!?br />
調(diào)查成分的人走了,二板頭只能忍著疼痛堅持著。兩個小時過去了,調(diào)查的人終于回來了,報告院長說:“是貧農(nóng),三代都是貧農(nóng)?!痹洪L急忙背段毛主席語錄,親自主刀為二板頭做闌尾手術(shù),肚子劃開,二板頭的闌尾也化膿了,多住了好幾天院,院長安慰二板頭說:“同志啊!寧愿身體受點疼痛,但不能讓革命受到損失啊!”二板頭想,還是院長覺悟高,警惕性強,不禁頻頻點頭,直佩服了院長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