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夏日風情”征文】夏日,記得你 (散文
又是一個郁郁蔥蔥的夏天,依然具有奔放的熱烈,一草一木肆無忌憚地生長著,在這個季節(jié)達到它們生命里前所未有的“綠”。桃子羞紅了臉,李子掛滿了樹,荷花開滿了池塘,片片荷葉綠得流了油。這個夏天仿佛比以往的夏天更美,因為我遇見了“江山”,我遇見了最美的“荷塘,”因為我又想起了你。輕解羅裳無去處,裙帶飄飄進荷塘,在這個夏日,我決定,把那一縷淡淡的情愫,寫進荷塘里,與它共享一樽清幽。
在這個流螢又迤邐而來的夏夜,突然很想沖一杯咖啡,去掉熱時的燙,冷時的涼,取中間溫度記下,然后再為快要淡出生命的流年,洋洋灑灑歪歪斜斜弄下幾行字。
很久了吧,我不曾有過舞文弄墨的念頭,去寫一些有關于自己的文字。這個夏夜,不經意間又聽見《唯思葵花》:“小時后就想牽你的手,看天涯,長大后,發(fā)現(xiàn)沒有童話,一切都回不去了……”歌聲在蒼白的月華下繚繞,讓我想起了我已經流逝了的青蔥年華,年華里那個特別的他……
他是我初三那會的同學,對于他我初一時就有所耳聞了。他最貪玩,成績卻是名列前茅,他喜歡看小說,我也一樣,我愛文學,愛文字,愛古龍筆下冷漠的俠“沒有來歷,宛如孤星,仿佛自天地肇始,江湖開辟的那一刻,他們就冷冷地站在那里?!倍琵埖臅谒抢飸斜M有,什么《天涯明月刀》、《碧血劍》、《流星蝴蝶劍》等,我的發(fā)小菊跟他在一個班,我每一次都讓菊從他那里借過來挑燈夜讀,怕他催促。
生命里的某些緣分,是不好破譯的,就像李商隱同荷花,李白同酒。我無端地開始注意到他,高大的背影,從容的腳步,帶著些許憂傷。他,像極了古龍筆下那個被發(fā)配到天涯的俠,他就這樣沒有來由地走進了我最純凈的夢里。初三那年,我們都以全校最優(yōu)異的成績分在了一個班,我天天都可以看見他,每一次遇見他的目光,我都會開始心跳、臉紅。我開始寫他的模樣,把他寫得成古筆下的英雄。我漸漸察覺他的開心和不快樂,我每天都會起很早,就為了跟他走一條不順路的道。我每天都害怕放學,害怕周末,喜歡周一。不過盡管如此,我始終沒有對他說過任何一句話。然而時光總是如白駒過隙,匆匆而已,很快就到了畢業(yè)的時間。就在畢業(yè)的那天,我終于鼓起勇氣把留言本遞給他,他在我的留言本上留下廖廖數(shù)字:“你是一個文靜而很有才華的女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句話出自于“白居易的《琵琶行》,詩中說的是作者被貶后心中苦悶聽到了琵琶女彈琵琶訴說自己凄苦身世后有感而發(fā),‘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都是遭遇不幸的人,如今在此相逢,又何必在乎我們似曾相識呢。”當時我還沒有來得及去想這句話的含義,就和他從此散落天涯。
“既然選擇埋葬過去,就連逢年過節(jié)的燒香點燭都免了吧!風雨兼程!”這是閨蜜對我的寬慰,我一直把它當成一個左右銘,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忘掉一切的不開心。雖然現(xiàn)在我經常會在網(wǎng)站上發(fā)表一些詩歌和文章,自己經商也多少有了些成就,但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提及過我的灑脫背后,其實也是飽含著很多辛酸的:我?guī)纵厗蝹鞯母赣H為了弟弟的到來,家里一直就是一貧如洗,雖然父親說過不重男輕女,可他鍋里的油炒飯,我們大的幾個姊妹只能站在鍋邊看得垂涎三尺,除非弟弟撐到吐出來了,也才能把剩下的給比弟弟稍大的三妹,當然這個我并沒有埋怨父親和母親,因為我是老大,我也有權利照顧好弟弟妹妹。我對父親的失望,是因為父親曾經很認真地對我說過,只要我用功讀書,就算砸鍋賣鐵都要供我念大學,于是從小學開始,我讀書幾乎就可以用“拼命”兩字來形容,大學那個神秘而充滿著誘惑的夢中學府,也成為了我這一生最初的夢想。初一初二,我開始在校刊上發(fā)表了我寫的各類題材的文章,初三那年,我在語文老師的指導下發(fā)表了小小說《祖母,媽媽,和兒子》,拿到60元稿費,那是我人生里,第一筆最大的財富,對于我來說那是破天荒的喜悅,意味著生命希望的種子開始萌芽。可是父親知道這件事后并不高興,他大發(fā)雷霆,說寫作有什么前途,將來當個窮記者什么的丟人現(xiàn)眼。“你快點出門幫忙掙錢維持這個家吧!”父親板著臉很失望,以至于他后來不準我參加中考,反復供成績爛掉牙的弟弟念書。我清楚的記得40元報考費,我哭了好幾次,父親才勉強給我,可我始終沒有來得及看自己考得怎么樣,就開始整理了幾樣簡單的行李和喜歡的書本,在那個無情的夏天,淹埋在打工的人群里······
“夜冷油燈盡,小巷又幾更?!比諒鸵蝗盏谋疾?,各種疲憊各種累,我雖然常常堅持執(zhí)筆,畫天空畫大海畫藍天畫白云,寫流水寫浮萍寫云煙,但夢想終究敗給生活的艱辛。
一年后的又一個夏天,我告別了廣州冰冷的電子工廠,告別那個機器人一樣的工作,告別了那個墻上爬滿四腳蛇的,每一次我都看走眼以為是蛇,把我嚇得卷縮在墻腳抱成一團的出租屋,回到故鄉(xiāng)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我找到了他。那個夏天也很熱,各種繁花開到絢爛,但我們依然沒有牽手,也沒有說一句可以銘記于心的話,我們只是隨意的喝了一杯,在那個月亮高高掛在天空的夜晚,像極了古龍筆下那個凄美的月夜,月光停滯在我們的臉上,灑在我們的肩和發(fā)梢,還是忍不住的透著凄涼。我們默默地走了很長一段路,月光把我們倆的身影一前一后拉得很長很長。我送了他一張照片,一本書,書上寫著“祝你走進北大”后,徑直離去,而他只是轉過身冷冷的說了句:“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本瓦@樣,我們“一起喝完這杯酒,從此消失在江湖”。對于我的突然輟學消失走進社會這個大染缸,老師和同學們都無法理解。
數(shù)年后,我在母親的頻頻催促下,赴媒妁之約結了婚,過著平平淡淡沒有半點漣漪的日子,可我還是沒有改掉父親認為的,我身上那個致命的壞毛病,南方周末,新浪,博客,人人網(wǎng),QQ,微信,無聊時間,我不光只是喜歡翻,還喜歡看,偶爾胡亂寫寫,沒有想到前年夏日里的一天,我看見了一篇寫關于我家鄉(xiāng)的文章,作者是他,我驚喜過望,雖然上面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但很確定就是他。再后來,我去人人網(wǎng)轉載了一篇叫做《長達一生的告白》的文章,竟然發(fā)現(xiàn)有個婚紗照,里面的男孩好像在哪里見過,仔細一看,果然是他。我給他留了句:“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還有我的微信號碼。
我看他在人人網(wǎng)登錄的時間,已經是幾年以前,希望有些渺茫,我突然想起查他的訪客,他的訪客里有個叫“小黃雞”的,當時在人人網(wǎng)很活躍,每天都在人人網(wǎng)泡著。我問他:“你認識X嗎?”他回:“認識!”于是我就天天軟磨硬泡盯緊小黃雞,試圖找到他的下落,可那只該死的雞開出無數(shù)個無恥的條件,就是死活不告訴我,我一氣之下跟小黃雞徹底翻了臉,每天跑去人人網(wǎng)臭罵一頓小黃雞。終于有一天小黃雞被我罵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失望地卸載了人人網(wǎng)。我知道我是無理取鬧,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樣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一句單純的問候?
過了一年多吧,又是在一個梔子花開滿窗臺的,夜色微涼的夏夜,我突然收到一個問候“Y頭,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你是?”我問。
他回:“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此時我已是百感交集語無倫次,有一滴淚珠悄然滑下臉龐,“真的是……是你嗎?我……很好,你呢?還好嗎?”
他半晌后回了過來:“已為人夫,為人父?!?br />
我發(fā)了個微笑的表情,泛著酸:“我已為人妻,為人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回:“你若安好,便是晴天?!?br />
他告訴我,他如期的上了北大,現(xiàn)在北京工作,一切都安好,只是有常常會思念故鄉(xiāng),思念故鄉(xiāng)的大院子和一排排低矮的瓦房,還有長在田間的魚腥草……我們也會偶爾聊聊天,聊釣魚島,聊李清照,聊李商隱,聊秦始皇,聊北京的大米和家鄉(xiāng)的大米哪個好吃哪個貴,聊馬航聊蘭博基尼,就是絕對不聊我們之間,哪怕就只是我們一起看過的那些小說,一起喝過的那杯酒……
佛說:“放縱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知道不能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佛還說:“不驚擾別人的寧靜就是慈悲,不傷害別人的自尊就是善良?!蔽覀兌肌耙驗槎?,所以慈悲”,所以釋懷,所以淡然。夏天的蝴蝶翩翩起舞,蝴蝶再怎么蛻變都是美麗的,因為它的美麗包含了善良,不傷害它人。
還是夏天,明月還是那輪千里之外的明月,花開還是那樣的絢爛,風還是風,雨還是雨,只是流年漸漸走遠。生命,不知還有多少個輪回,還有多少個夏天,也許我們再見面已是“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或者直到生命的盡頭,再赴下一個輪回,眸盡天涯,不為別的,就只是為了那一句單純的問候:“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未見竹馬/竹馬老去
――――王茂《永遠記得你》
未見竹馬/竹馬老去
――――王茂《永遠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