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淡淡的六月,花靜靜地開(散文)
初夏的六月,卸下繁春的濃妝艷抹,拾起滿徑的落紅,以一縷茉莉的清香飄逸而至。她沒有盛夏咄咄逼人的濃艷,只以風(fēng)輕云淡容納山澗的聲聲鳥鳴;她沒有深秋一剪秋水的雅致雋永,只以滿城的梔子花開帶來這個季節(jié)獨(dú)有的清新淡雅。
淡淡的六月,靜靜地花開。這個季節(jié)的花兒,沾染了她的習(xí)氣,淡定靈秀,不招搖,不炫目。無論是路旁、花壇,屋前,那一簇簇靜靜綻放的梔子,潔白純凈,如新綠葉叢中的雙眸,閃耀著初夏的光芒。那淡淡的清香裊繞在風(fēng)中,飄渺到大街小巷。街頭那個挎著花籃的大姐,滿滿的一籃梔子,花香迷人。尋著花香,覓著花影,當(dāng)手中捧起一束雪白的梔子時,才屏息凝視她的姣好容顏。飽脹的花骨朵,個個抖擻著精神;開放得正艷的花兒,每片白色花瓣是她澄凈的星眸,黃色花蕊則是她靈動的瞳子。在我深情地凝望中,那顆冰清玉潔的靈魂深藏在纖塵不染的軀體。她既有閨中女子的柔婉細(xì)膩,更如舞臺青衣的精致嫵麗。她是這喧囂塵世里永恒的堅守,她是這繁華都市里純樸的守望。
捧著這束怒放的梔子,手指染著花香,滿臉欣喜地把她帶入屋里。頓時,滿屋生香。夜闌人靜時,捧著書本,在微光下閱讀。花兒靜靜綻放,花香徐來,書頁里的那些文字煥發(fā)了生命:月滿西樓,那個獨(dú)上蘭舟的女子,滿天的云朵里寫滿她繾綣愁緒的錦書;前塵里最愛的納蘭容若帶著相思相望不相親的遺憾款款而來;溫暖了人間的民國才女,攜著四月天的云煙,閃爍的星子,將娉婷輕靈地綴滿我眼前的花間。
淡淡的六月,細(xì)雨綿綿。飄飛的雨絲濕潤了空氣,豐盈了遠(yuǎn)山綠水,濕漉了離別的心情。潔白的茉莉已在墻角悄然綻放,天賦仙姿,玉骨冰清。那些秀氣的花兒,似冰雪聰明的少女初心,純真而美好。在風(fēng)中搖曳的茉莉,清新素雅,淡淡的芳香中結(jié)著淡淡的哀愁。這份哀愁凝結(jié)成了眉宇間的離愁別緒。紛飛的細(xì)雨是離人的眼淚,從天空輕盈而下。她滴落到女孩的窗前,如腮邊的淚水無聲滑落;她跳到人群里那把透明的傘上,踮起腳尖,輕快地旋轉(zhuǎn)。
多年前的那個六月,細(xì)雨也如此般飄飛。雨中曾經(jīng)熟悉的街頭幾許入夢來,雨中那把小花傘如春天的花兒般盛開。男孩為求學(xué)遠(yuǎn)走他鄉(xiāng)。你望著孤獨(dú)離去的背影,淚水滂沱而出。雨珠滴落到茉莉花上,零落成冰,亦如你的心怦然而碎。茉莉,茉莉——請君多珍惜,勸君莫遠(yuǎn)離。只有這雨中的花兒,知道你難舍難分的情愫,只有她清澈的心靈與你惺惺相惜。年少時的那些往事早已淡忘,塵封已久的照片也已發(fā)黃。每到這樣多雨的六月,又見茉莉花開,那縷沁人的馨香又寄予了誰的相思?
淡淡的六月,風(fēng)中飄散著花兒的芬芳。這些花兒撒落在凡塵,星星點(diǎn)點(diǎn)。她們閱盡世間繁華,守候初心不變;她們修煉素心,只為歲月安好。拾起一朵零落的茉莉,一縷芳魂猶存。不舍讓她碾作泥塵,輕輕安放于書中,讓那些前塵往事都隨云煙飄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