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分數(shù)線下來了
村民活動室才裝了一臺5.5匹的柜式空調,午飯后,拿了本書,趕過來享受一下免費空調。
李二嫂往空調前一站,龐大的身軀就像一扇門板,花子緒嚷道:“胖子,你往那兒一站,風全讓你給擋住了。”李二嫂避重就輕轉移話題:“怎么啦!胖怎么啦!歧視胖子是吧?”應百伯駒一旁湊趣:“沒歧視胖子,就是覺得你生錯了朝代?!蔽乙泊钜痪洌骸岸?,你要是生在唐朝一定是個萬人迷。”李二嫂白了一眼花子緒,然后沖著我說:“還是大兄弟你會說話,受用?!被ㄗ泳w說:“人家那是在損你,也聽不出個好賴話?!?br />
西門大哥喜歡喝茶,走到哪兒都捧著茶杯,我問他:“哥,這幾天沒見著你,錄取分數(shù)線下來了,你家官哥兒考了多少分啊?”西門說:“512?!蔽冶硎就锵В骸安?分就搭上一本,太可惜了!”西門擺擺手:“這你就不懂了,500多分在二本里是拔尖的,好學校、好專業(yè)任你選,任你挑,不可惜?!睉x隨聲附和道:“那倒也是?!蔽矣謫枺骸吧塘亢脠竽膫€學校了嗎?”西門大哥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仰著頭,說:“我讓他上警校,將來畢業(yè)了進公安部門工作。”花子緒搶過話茬:“最好分到陳集鎮(zhèn)派出所,我們也跟著沾點光。”西門眼一翻:“陳集算個毛,不進市公安,也進縣公安!”花子緒繼續(xù)抱大腿:“那樣的話,我在合肥也可以晃著膀子走路了,哈哈?!蔽腋_玩笑說:“當然可以,等你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去找官哥兒,他一定會為你做主的?!贝蠹液逄么笮?。
吳大舅推門進來,看見我在,就向我招手:“大外甥,幫我把手機弄一下?!蔽医舆^手機:“哎呦!大舅你也用上智能手機了?”吳大舅的兒子干了違法的勾當,被判了好幾年,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呢,孫子孫女都是老頭子撫養(yǎng)長大的?!岸咏衲瓴皇强即髮W嗎?他姐給他買了個新手機,二子把他的這個給我了,”吳大舅又說,“聽人家說手機里安個什么東西打電話不要錢,還能看見人影子,外甥,你幫我弄弄?!蔽蚁胨f的應該是微信,就接過手機幫他下載安裝。一邊搗鼓手機一邊問他:“聽說你家二子學習一直很用功,今年考得怎么樣?”老頭子嘴直噠,“聽他講,太緊張了!語文考得不理想?!蔽鏖T大哥吹開飄在上面的茶葉沫,喝了一口,說:“有的學生平時成績還不錯,可是呢,一考試就麻爪了,沒頭下叉,緊張得不行!”吳大舅撓撓頭:“他本來想考香港大學的,這下子可能危險了?!币宦犨@話,西門大哥不吱聲了,應伯駒插話道:“看來小二子考得還可以,考不上名牌,上個普通大學也不錯呀,像安大、合工大。你老不容易,終于把孫子培養(yǎng)出來了,恭喜你!”吳大舅咧開嘴露出大豁牙,笑了。“我都愁死了,馬校長剛才打電話來說合肥電視臺明天來采訪,我一見生人就結巴,到時候恐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可怎么辦啊?”吳大舅的一席話就像引爆了一顆炸彈,屋子里頓時騷動起來。有人說:“一般情況下,媒體只采訪第一名,市電視臺來采訪,那么小二子一定是今年合肥市的狀元,沒錯,一定是!”又有人說:“合肥市狀元最少考700分。700分,我的天哪!老吳,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西門哥爬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爬起來,好像有蟲子在咬他的屁股。我跟豁牙大舅說:“沒關系,不管記者問什么,你如實回答就行了。按照慣例,會問問你是怎樣把狀元培養(yǎng)出來的,他小時候跟別的孩子有什么不同等等?!崩项^子想了想說:“他小時候跟別的孩子還真不太一樣,三歲才會走路,八歲還尿炕。”我趕忙說:“大舅,這要上了電視,還不把人笑死了,你可不能這么說,晚上我給你寫個稿子,明天你照著念就行了。”老頭子擺擺手:“你也別忙活了,明天你就代替我接受采訪。”我說這樣不合適,他說有啥不合適的,你是他表叔,是看著他長大的。我笑著答應了,“行,就這么說,我也借機會在電視上露一回臉?!?br />
老夏把牌一推,糊了,摸、丫、成、莊、坎,一家20塊。剛才大家吵吵嚷嚷的,老夏也沒插上話,現(xiàn)在開口了:“能玩幾天玩幾天,秋季開學,我要去城里帶孩子嘍,孫子又上幼兒園了,需要人接送?!崩舷牡膬鹤又袑W畢業(yè)后去一家西式糕點店當學徒,后來成了大師傅,再后來老板去北京發(fā)展就把店盤給了他,小伙子這幾年干得不錯,有車有房有老婆,不欠國家一毛錢,不該私人一分錢?;ㄗ泳w對老夏說:“老夏,不是我當面奉承你,你兒子確實有能耐,雖然沒考上大學,但是大學生也望他嘆氣?!崩舷男Φ醚劬Σ[成了一條縫,手一花:“那是!考上大學又怎樣?”停了一會兒,話頭一轉,問道:“謝家的老大,跟我兒子一般大,大學畢業(yè)三四年了吧?找著對象了嗎?”“現(xiàn)在的小姑娘太現(xiàn)實了,沒房子誰跟你扯?老謝為了供這個孩子上學把褲子都當了,就小謝那點工資,猴年馬月才能買得起吆。”應伯駒直搖頭。李二嫂是小謝的表姐,聽他們這么議論有點不高興了:“我表弟又勤奮又能干,人家在忙事業(yè),現(xiàn)在不想搞對象,對象有,在幼兒園讀書呢,懂嗎?你們這群土老帽?!彼@樣講話,當然有人不服,于是開始爭論,有人說讀書有用,有人說讀書無用,各說各的理,吵吵嚷嚷,爭執(zhí)不下,最后,應伯駒問我:“王老師,你說說讀大學到底它有沒有用?!蔽也患偎妓鞯鼗卮穑骸澳沁€用問嗎?!”
究竟有用,還是沒用,我可沒表態(tài)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