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天氣，已經(jīng)有了夏的味道。長途汽車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各種叫喧聲，讓這個充滿了別離的地方，失了原味，和菜市場差不多。我獨自一人，坐在候車室，看著這一切。
　　 “姑娘，我能坐這兒嗎？”一個女聲，讓我抬頭。
　　 “坐吧。”我點點頭。
　　 “謝謝哈?！?br />　　 沒過幾分鐘，站臺就開始播報去嘉州的旅客該上車了。隨著人流，我被推搡著上了車。
　　 我的座位是2號，可是已經(jīng)坐上了一個人，是剛才在候車室坐我旁邊的女子。
　　 “小姐，您的車票座位號，是幾號?。课业氖?號?！?br />　　 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陸續(xù)上車的人，已經(jīng)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只有我一個人站在車艙內(nèi)的走道上。
　　 “誒，那丫頭趕緊找好座位坐好，馬上出站了?！彼緳C指著我說。
　　 “我的位置給人坐了。”我對司機說。
　　 “占了？不會啊，我都是檢票對座位號上車的?！避嚿系氖燮眴T道。
　　 “就是占了，不信你看我票還在這?！笔燮眴T，接過我遞過去的票，一看，“還真是座位給人占了?！?br />　　 售票員來到2號坐，也是一番好言好語的跟那女子說，她坐錯位置了，那女子仍然是不理人。重復著剛才的動作，也是看了一眼售票員，接著便是不應人也不吱聲。
　　 不知道是誰，認出了女子，拉著說：“姑娘，她是個聾子，聽不見人說話的，她不讓座，你就當做個好事兒吧，別跟她計較了。”
　　 “聾子？剛在候車室還跟我說話呢，什么聾子，騙人的吧?！痹较朐絹須鈨?，又對著女子道：“你不讓算了，我就站這兒，反正耽擱的都是大伙兒，都是因為你坐錯了位置。”
　　 一車人，開始有人對著女子指指點點了。
　　 有人說，讓吧，坐錯了，讓了道個歉就得了……
　　 有人說，多大點事，姑娘當做好事吧……
　　 有人說，咋能這樣呢？轟下去……
　　 女子開始有反應了。
　　 她掏出了一個本子，寫下了一句話，姑娘，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肚子疼得緊……
　　 我沒了之前的跋扈。寫下一句話，我是學醫(yī)的，可以跟我說說，肚子怎么疼嗎？
　　 女子臉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快速地埋下頭。在本子上，寫下一排蠅頭小字，我生理期到了……
　　 我接過本子，看了看，笑了，拍了拍女子的肩頭，寫下一句話，沒事兒，你坐吧，我重新找位置去。
　　 跟司機說明原因，司機給了我副駕駛的座，就在女子前面。
　　 一來一往，女子似乎沒有之前的窘迫了，倒也顯得放松了，和我在本子上聊了起來。我嫌寫字麻煩，就干脆讓她加了QQ，我們在QQ上聊。
　　 得知女子叫畫眉時，我開玩笑說，藝名吧？又不是在古代，誰取個這么文雅的名兒。
　　 畫眉告訴我，是真名，奶奶給她取的。
　　 畫眉，是奶奶在一個傍晚時分撿到的棄嬰，天生失聰。
　　 我把在一本雜志上曾看到過的一句話――“天生殘疾的孩子，是上帝造人時故意的，因為上帝遵循人人平等的法則給他開了另一扇窗。”發(fā)了過去。
　　 畫眉回道，失聰不是我的過錯，我從來不怨恨過誰，何況我比別的和我差不多的人要幸運得多，我還有奶奶。
　　 是啊，人是一撇一捺就成就了，可是人生呢？總得生著來，死著去。
　　 車到站了，我還沒來得及跟畫眉告別，說聲再見，就看見畫眉背著背包踏上了另一輛車，不知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