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在灰燼里等你(小說)
一、
接到秦天分手電話的時候,我癱在床上,眼淚一瞬而落。
喧鬧的馬路上人來人往,我茫然地看著這些川流不息的人群,腦海里一直盤旋著秦天剛才在電話里說的話:“蘇菲,我們分手吧?!?br />
我一度認為秦天會是我最終的歸宿,因為他符合我心目中男朋友的所有標準,善解人意、用情專一、霸道而溫柔。
而我也一直一直地努力迎合他,他說他愛紋身的女孩,我為他種了一顆草莓。他說他想要一場印象深刻的表白,我就帶著我的姐妹手捧玫瑰拿著麥克風大聲地朝著他們男生宿舍向他表白。
有人說,蘇菲,你真傻。
黑色的風呼嘯而過,這個城市看上去永遠都那么悲涼。
老天還真是應景,沒走到下一個路口,天空就嘩啦啦地下起大雨,我伸出手,看那些雨珠一波又一波地落在我的手心,心里一陣銳痛。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于走到了秦天的住處,像一個顛沛流離的流浪漢,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我最熟悉的房間。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我的整個世界突然坍塌,原本準備和他對峙的勇氣也隨之沉入谷底。
看到我進門,秦天慌亂地扯出一床被子遮住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身體,在我進門之時,他們正激烈地肉搏著,兩個光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我怔在原地,眼淚決堤而出。
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我愛的人會背著我和別人上床,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出去!”秦天望著我,語氣決絕而生硬。
可是明明是他的錯,他憑什么理直氣壯,氣勢洶洶。
我失了魂一樣走出那個房間,那個秦天曾經(jīng)對我說過無數(shù)情話的地方,那個我們一起暢想過未來的地方,也是那個,現(xiàn)在讓我絕望的地方。
孤冷的街上依舊大雨滂沱,我走進雨里,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冰冷。剛才那對纏綿的身體在我腦海里不斷放演,直到我淚流滿面,那些眼淚告訴我,那是真的,秦天他愛上別人了。
我蘇菲不怕天不怕地,怕的是我最愛的人背叛我。
每個人都熱切一場不可一世的愛情,只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實在不諳世事,以為相守過后就是永恒。終于,我們在最美好的年華里,糊里糊涂的丟失了自己。
涉世尚淺,奈何情深。
就在我穿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歐陽夢雪的電話劈頭蓋臉地打過來,她說:“蘇菲,不好了,笑笑被人調(diào)戲了,你趕緊過來。”
我掛了電話風馳電掣地趕到她們那里,到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午夜,夢雪帶我走進笑笑所在的包廂,我推開門,看到幾個男子正在給笑笑灌酒,手時不時地在她身上摸索。我忍住怒意,沖他們笑了笑,說:“哥幾個放過我小妹吧,她不會喝酒,你們要是喜歡喝,我陪你們,怎么樣?”
那幾個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笑笑,似乎做了某種對比,他們放開了笑笑,然后目光審視地盯著我,想看我耍什么花樣。
我眼神示意夢雪,夢雪心領神會,沒過一分鐘,幾瓶伏特加依次擺在桌上,打架我不擅長,喝酒我在行。
我掃了他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故作闊氣地說:“喝啤的沒意思,哥幾個敢不敢試一試白的?”
男人最重視什么?當然是面子?。?!我料定他們會喝,所以才敢這樣說。
果然,有個男子,起身拿起一瓶伏特加遞給我,略帶得意地笑了笑,說:“有什么不敢?”而后來,我才知道這個男子之所以這樣說,其實他是有實力的。
一直喝到第三瓶時,男子已經(jīng)意識模糊,他顯然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孩這么能喝,他看了看身邊的弟兄,兩眼一暈?;蛟S是我氣場太強大了,沒等我問候其他人,他們就扶著男子跑了。
而我不知怎么的,越喝越想喝,喝到第四瓶的時候,夢雪奪過我手中的酒瓶,我四周開始縹緲起來,這一刻我突然看到了秦天,他拿下我手中的酒瓶,嘴唇蠕動著,我一把推開他,朝他怒吼。那天我也不知道我喊了什么,只感覺自己的眼淚一直掉,后來就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讓我明白了,我在醫(yī)院。
笑笑心疼地看著我,差點哭了出來,她說:“蘇菲姐,昨晚你嚇死我們了,醫(yī)生說你要再多喝一些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笑了笑,說:“你蘇菲姐不會有事的?!?br />
笑笑是我們姐妹中年紀最小的,很純粹的一個小姑娘,沒有心眼,不懂得如何拒絕別人,也正因如此,才容易遭人戲謔。
笑笑低著頭,嘴唇緊抿,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她抬頭兩眼淚汪地望著我:“謝謝你,蘇菲姐,如果不是你,我昨晚肯定死定了?!?br />
我握了握她的手,帶著微微的力量,給了她一個安然的眼神。人真是一個神奇的物種,一面經(jīng)受著叛離悲苦的傷痛,一面又堅強無比的救贖他人。
有必要說一下,我和夢雪,笑笑是在一家KTV里上夜班,她們和我不一樣,純粹是為了工作,而我不同,我是在讀的大三學生,出來做事一來是為了賺錢,二來是為了歷練。
而秦天,也正是我在KTV里認識的。
笑笑給我削蘋果的時候,突然進來一個人,他看著我,眉心微擰,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不清楚為何緣故,這么一張英俊的臉我就是欣賞不來。
“蘇菲你他大爺,告訴我誰把你搞成這樣了,我殺了他?。?!”江楓放下花籃,大大咧咧地對我說。
我看著他,不以為然。若是別人,真的很難將這樣的措辭結構和這樣一張魅惑的臉關聯(lián)在一起。
坐在一旁的笑笑突然低下了頭,臉頰緋紅,冥冥之中,我突然聞到了一股幽香的少女情懷。
我岔開話題,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說:“江少爺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不用上課么?”
江楓對我的顧左右而言他并不理睬,窮追不舍地問:“告訴我,是誰?”
他目光犀利地看著我,語氣那么磅礴。
我微愣,看著江楓,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有了一種威風凜凜,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而不像是以前那個受了欺負只會躲在我身后的男孩了。
從初中到大學,我走到哪,他跟到哪。大半個青春里,一顆年少而執(zhí)著的心。
笑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楓,覺得在這里似乎不太合適,然后眼神飄忽地走了。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咬了一口蘋果,說:“不就多喝了幾口酒,說的跟斷了條胳膊似的?!?br />
他突然坐到我身邊,用力地抱住我,仿佛抱住一件失而復得的東西。
我啪地一掌打在他頭上,悻悻地說:“少來,別吃我豆腐!”
江楓松開手,喜笑顏開,說:“你還不是自愿讓我吃的,我抱你的時候你都不反抗?!?br />
我真是佩服他的腦回路,算了,不和他計較。
住院的這幾天,江楓一直沒停過造訪,要么提著熱乎乎的鴿子湯,要么拎著一大堆我愛吃的零食。當然,我全部歸入肚中,對于食物,我是無法拒絕的,何況是免費的。
夢雪來看我的時候我正吃著江楓買給我的甜甜圈,她放下東西坐到我身邊,臉上酷似安慰的笑,我訕笑地盯著她,明白她想要說什么。
她又笑了笑,說:“蘇菲,你沒事吧?”
我咬了一口甜甜圈,說:“沒事的,我這么能喝的人,要是擱在古代,我肯定是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俠女!”
她知道我顧左右而言它,是不希望她提到秦天。這個世界上,只有她,體無完膚地了解我,我的情緒,我的軟肋,她都無不知曉。
我是一個要強的人,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委屈,我也是笑著的。
而秦天就像我心里的一根刺,一觸碰,錐心刺骨的疼。
夢雪顯然知道這一點,她抱了抱我,沖我安慰地笑,那種眼神就像你面對風霜雨雪,即使她不能為你擋去一絲一毫,她也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承受。
其實我很羨慕夢雪,夢雪家鄉(xiāng)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友,過了今年,他們將步入愛情的殿堂,而夢雪,也將離我而去。
我多想像夢雪一樣,有一個能夠看得見未來的男友,從小對你百般疼愛,呵護備至,對愛情忠貞不渝,善始善終。
上天還真是眷顧我啊,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愛一個人,為了他我可以不要尊嚴,為了他我可以變得溫柔可人,可是為什么到最后,我卻落的個被拋棄的下場。
二、
出院后,為了解決我住宿的需求,江楓帶我兜了幾條街,最后鎖定在一條巷子里,江楓居心叵測地指著對面那棟樓笑嘻嘻地對我說:“蘇蘇,那棟樓的301呢,是我家,晚上要是寂寞的話可以來找我聊聊天呀談談心呀?!?br />
江楓摸了摸后腦勺,仰天長嘆:“哎,真巧合啊,這是天意要我們在一起嗎?。?!”
“汗,明明就是故意的吧,前面那么多優(yōu)惠的出租房全被你給否決了,若不是我今天四肢無力,我絕不會讓你當我的導購員。”
我懶得理他,倦怠地拖著行李箱進了房間,整理好房間后,我直接倒在床上酣暢大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我睜開迷蒙的眼睛,循著香味走去。
廚房里,江楓均勻地攪拌著蛋清,動作輕緩,他的眉心輕輕展開,唇角微微地扯出一絲笑意,像是幻想著這碗面的主人吃面的畫面。
高中那會兒,我曾在江楓的同學錄上寫過我最愛吃的食物是西紅柿雞蛋面,那段時間里,江楓隔三差五地約我出去吃面,看他那么虔誠,當時我都不忍心拒絕。直到有一天我一看到面就吐,我才揪著他的耳朵痛心疾首地告訴他:“老娘現(xiàn)在不喜歡吃了西紅柿雞蛋面了?。?!”
后來,他就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這種面。
江楓發(fā)現(xiàn)了我,嘴角一笑,說:“你醒了?”
我看著他,笑了笑,說:“你什么時候學會做飯了?”
他看了看鍋里的面,眼角含笑,說:“我只會做西紅柿雞蛋面。”
可能是很久沒有吃過這種面了,突然覺得特別好吃,我一直埋頭吃著面,并沒有注意到江楓一直盯著我,等到我把最后一口湯喝完時,抬眼,撞上他溫柔如風的眼眸,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無比精致的面孔在燈光下魅惑至極,嘴角的弧度宛如一道彎彎銀月,生動而誘人。
我擦了擦嘴巴,起身欲走,他突然拉住我,吻上我的唇。
我突然愣了兩秒,然后甩給他一巴掌,怒目圓睜地說:“不要命了,敢吃老娘的豆腐?。?!”
他抿了抿唇,笑笑,目光依舊溫柔如初。
在我眼里,他永遠都是那個陽光灑脫的不羈少年,而在他眼里,我永遠都是那個他想拼盡一切都得不到的人。
兩個孤獨而執(zhí)著的魂魄,在煢煢孑立的歲月里,相互前進,卻又不靠近。
超市里,我推著購物車四處溜達,正當我拿起一瓶紅酒時,江楓突然拿起一包東西大聲的沖我喊,像是發(fā)現(xiàn)外星物種一樣,不可置信地說:“蘇菲!這里有種東西叫蘇菲哎?!?br />
瞬間,周圍的人順著他的視線齊刷刷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場熱鬧,我特么囧的想撞墻,你丫的連特么衛(wèi)生巾都沒見過是么!
那一刻,我真想拿著手中的紅酒啪地扔在他的腦門上,他奶奶的怎么會有這樣的奇葩,可是我看到紅酒標價時,又無比不忍地將它放回原處。
因為這件事情,我?guī)滋於紱]有給過江楓好臉色。
三、
命運總會適時的給你一些悲傷,無論你承不承受地住,它都會施加給你。
再次遇到秦天時,是在KTV。
我和他相對而視,目光灼灼。
他身邊的女人嫵媚妖嬈,他的笑依舊和當初那般桃花綻放,深入人心。他挽著她,一步步朝我走來。
呵,多么郎情妾意,恩愛相加的一對。
他明明知道我在這里上班,也明明知道會碰見我,為什么,他連我最后一絲尊嚴都要凌遲。
他走到我身邊,望了我一眼,輕浮一笑,眼里閃過一絲嘲諷。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這個曾經(jīng)給過我溫暖,給過我快樂,讓我不再一個人走夜路的男子,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抬頭看著他,他的眉眼干凈如初,面孔依舊英挺俊美??墒菫槭裁催@樣的男子不是屬于我的,我為他做過那么多,改變了那么多,到頭來還抵不過一個風塵女子。想到這里,我心底一陣鈍痛。
秦天經(jīng)過我,走向了服務臺,沒過幾秒,他突然指向我,沖服務臺說:“我要8號蘇菲過來陪酒?!?br />
我突然笑了,很諷刺地笑,不就是想折磨我么,好,老娘奉陪到底!
在我踏進去之前,我死都不會想到,一場巨大的噩夢正慢慢地向我靠近,這場噩夢開始之后,從此我的生活痛不欲生,悲傷逆流成河。
包廂里的燈是柔和模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暖氣,屏幕上演唱著系統(tǒng)自動播放的歌曲,呵,還真是應景,是徐良的《犯賤》。
秦天看了看我,吻了吻貼在他懷里的女人,對我說:“怎么了,你好像很難過,很傷心?!?br />
我不說話,喝著酒,漠然地看著他。
他突然笑了,很詭異地笑,定定地看著我,說:“那全都怪你自作自受,一直以來是你太強勢了,做事從來都不考慮我的感受,我在你身邊完全沒有存在感,我過得很痛苦!”
呵,他居然把我對他的一種保護看成是一種高傲的強勢,如果不是我,他那晚早就被人捅死了,他的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呼來喚去,在他朋友面前我給足他面子,他沒錢我給他錢用,他說他餓了我就做飯給他吃。
我苦笑,望著他,眼淚跌落,說:“原來在你眼里我是這樣一個人?我就那么讓你厭煩,厭煩地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