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伐匈奴 誤戰(zhàn)機 遲援遭貶（5）

　　話說左賢王急忙抱頭撥馬向后退卻。張昌一看射出的箭被人擋住，知道再想射殺左賢王已是不可能，趁左賢王撥馬抱頭后退之際，對他身邊的衛(wèi)隊進行了射殺。見衛(wèi)士們在身邊紛紛倒下，左賢王嚇得屁滾尿流，一口氣跑出數百步，才穩(wěn)住心神。
　　李廣見左賢王逃走，匈奴中軍大亂，心想雖然沒有射中左賢王，也已威懾了敵軍。張昌道：“沒有射殺左賢王真是遺憾！”李廣道：“跑就跑啦，我們現在開始射殺敵將，我的手早就癢了！”于是李廣和張昌二人在陣內拉弓，對敵將展開了射殺，許多陣前交戰(zhàn)的敵將被射死，敵軍進攻的勢態(tài)大減。左賢王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將軍有不少被射殺，圍攻漢軍的勢氣大減，又看看天色已晚，心想現在的漢軍窮途末路，困獸猶斗，窮兇極惡，自己的大軍在圈內又不能發(fā)揮兵力優(yōu)勢，還是讓漢軍再多活一個晚上，消磨其斗志，而后再一舉殲滅，他下令停止了進攻。
　　夜幕已漸漸下拉，四野慢慢被黑暗吞噬。李廣見敵軍停止進攻，知道匈奴人不善夜戰(zhàn)，夜間是不會攻擊的。便讓士卒打掃戰(zhàn)場，查點人數。沒有受傷的只剩下三百多人，加上輕傷能戰(zhàn)的二三百人，再加上重傷的三百多人，總共也不到一千人。李廣咬了咬牙，自己帶兵征戰(zhàn)多年，孤軍奮戰(zhàn)過多次，這也不算什么！他命令士卒趁著天未完全黑，在亂軍中撿些箭支，并且把重傷的將士都集中到了山包之上安頓好，然后讓未受傷的士兵在山坡下布防。六人一組，一人放哨，其它五人背對背握戈而歇，有的士兵掏出干糧吃點東西，有的士兵太困了，手拿著兵器倒頭便睡著了。
　　這是公元前121年四月末的一個夜晚，晴朗的星空沒有明月，但滿天的繁星卻格外耀眼，草原之夜空遼寂靜，被血腥的氣味所引，飛來一群群斑蚊，不停地虰咬著活著的和死去的人畜身體。匈奴士兵在被圍的漢軍山包周圍點起了數堆篝火，他們在篝火上用兵戈搭起支架，燒烤起了馬肉，陣陣焦香彌散在草原上。他們自信勝利已經屬于他們，被圍的漢軍支撐不了多久了，于是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大聲地狂笑，有的還邊歌邊舞，不知所以然。
　　一面熱火朝天，一面卻如冰井。張昌和李廣并肩坐在山包上，看著坡下篝火邊的匈奴士兵驕狂的樣子，真想拉弓射殺之。李廣勸阻道：“公子息怒，讓他們猖狂去，只要他們不來攻，我們就可以養(yǎng)精蓄銳，說不定侯爺率援軍今夜就能趕到，一旦援軍到來，我們里外夾擊，定會殺爾等個片甲不留！”張昌道：“還是老將沉穩(wěn)，跟隨老將軍今日一戰(zhàn)，我學到了很多?！崩顝V自責道：“公子過獎了，都怪我急于進軍，與侯爺失去聯系，今日被圍責任完全在于我！”張昌勸道：“老將軍不必自責，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又有誰能掌控得了呢？”李廣道：“萬一侯爺的援軍明日不來，我們只有與匈奴人血拼到底了！”張昌道：“我們與中軍失去聯絡，侯爺此時也定是著急萬分，一定會星夜兼程趕來的！”李廣道：“侯爺肯定是走錯了道，要不然應該早就趕來了，他們會走到哪里去呢？”
　　“是啊，義父帶中軍會走到哪里呢？”張昌在心中也盤問著，兩人沉默了，都知道明日援軍不到意味著什么，大戰(zhàn)了大半天，疲倦像閘不住的洪水襲來，張昌頭枕著寶劍漸漸睡去。李廣見張昌睡去解下披風輕輕蓋在他的身上。然后站起身，他無睡意，就下到坡下親自查哨，詢問士兵受傷的情況……
　　第二天，天蒙蒙亮，匈奴人熄滅了篝火，向外撤去。李廣正在納悶，只見又一批匈奴士兵重新圍了上來，他們清理了尸體，氣勢昂揚向山包圍過來。李廣明白了，昨夜駐守的匈奴士兵被已經休息后精力充沛的士兵取代，看來他們是要進攻了。李廣立刻招集將士高呼道：“大漢將士，我們的援軍就要到了，讓我們血戰(zhàn)到底，等待援軍！”將士們也經過了一夜的休息精力旺盛，受了輕傷的也加入了戰(zhàn)斗。沖上來的匈奴士兵封住陣角，后面的弓駑手又用箭羽對漢軍進行射殺，李廣命令還擊，兩陣對射，漢軍自然占不了上風，很快就有半數的人在箭羽中倒下，李廣不得不再次收縮陣地。
　　對射之后，匈奴士兵向漢軍殺來，左賢王在后親自指揮，匈奴士兵幾次險些沖入山包，但都被漢軍拼死抵住。張昌提馬到陣前御敵，李廣則用所剩不多的箭羽在坡上射殺敵將。陣前昨天剛剛凝固的血漬，現在又被鮮血掩蓋，雙方交戰(zhàn)的士兵不斷地有人倒下，但倒下的位置又很快被后來的人填上。李廣射完了箭支，手提寶劍也沖下了山坡。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廝殺，雙方又有數百人殘死陣前。匈奴人已經攻到了山包下。天色早已大亮，匈奴人進攻的勢態(tài)有所減弱。漸漸地又向后退去，李廣對張昌道：“敵軍又要換防，我們纏住他們！”盡管剩下的人馬已經不多，但張昌和李廣分別帶領數十人向匈奴軍殺去。
　　被李廣猜中了，左賢王正是看到圈內的人馬累了要換防。經過昨天的進攻，他已認識到自己人馬太多，不能發(fā)揮應有的兵力，所以今天就采用車輪戰(zhàn)，讓士兵輪留進攻。但第一次撤換士兵便被李廣識破，現在漢軍追殺過來，想要撤離的士兵不得不又重新殺回來，換人的計劃失敗了。匈奴軍又將漢軍壓到了山坡上。這山坡坡度不大，但馬兒站在上面不穩(wěn)，李廣命士兵棄馬，操戈在山坡上布起了圓陣，等待匈奴人進攻。
　　經歷了一個早晨的拼殺，漢軍能戰(zhàn)的士兵只剩下百十人，但匈奴的士兵也付出慘重的代價。左賢王看著漢軍在坡上下了馬操戈迎戰(zhàn)，作困獸猶斗之狀。心想現在差不多了，便命令士兵停止了進攻，一時間戰(zhàn)場上平靜下來。左賢王命士兵在自己面前打開一條通道，直通到漢軍陣營的山包下，然后讓人對圈內的漢軍喊話。只要放下兵器，走到自己面前跪地磕頭，便可饒他不死。到了這個時侯，李廣知道將士求生的愿望是會做出一些失去大義操節(jié)之事。以前就有過漢將歸降匈奴的例子，于是他厲聲下令道：“侯爺援軍將至，如敢有叛國變節(jié)者，立斬不饒！”然后又大喊：“誓殺胡虜，血戰(zhàn)到底！”士卒們拼殺到現在也都視死如歸，便跟著高喊：“誓殺胡虜，血戰(zhàn)到底！”穩(wěn)定了軍心，李廣對張昌道：“公子，現在的人馬已不足以抗擊匈奴人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內侯爺不到，我愿與將士們共同為國捐軀，公子年輕，集文滔武略于一身，將來必是我大漢良才，今日里李廣勸公子假降匈奴，日后歸漢，蕩平草原，為今日兵敗雪恥，為大漢立勛！我愿寫血書與公子，作為日后向皇上說明此事的證據?！闭f著李廣撕下一片戰(zhàn)袍就要咬指寫血書，被張昌攔住道：“將軍莫慌，我有一計！”
　　“公子請講！”李廣驚喜道。
　　“我?guī)兹?，持短刀假降，前去刺殺那左賢王！”
　　“此計雖好，但卻不可！左賢王有昨日之驚，今日肯定早已有備，公子萬萬不可冒此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見張昌非要去，李廣怎么也不肯，他知道這次計劃成功的可能太小了，一旦失敗，公子張昌便再也回不來了。張昌道：“不去可以，但我也決不會去投降匈奴人的，愿與諸將士奮戰(zhàn)到底！”兩人爭執(zhí)不下。這時身邊一個身受重傷又年長的士兵道：“二位將軍不必爭了，我們還是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待侯爺援軍來救才是！”李廣道：“怎么拖延時間？”這個年長的士兵道：“我等受了重傷，早晚都是一死，對于戰(zhàn)場是個累贅，將軍就讓我們三三兩兩分別去降，我們走路慢，每降一撥，其碼能為大家爭取一盞茶的功夫！”李廣一聽瞪眼道：“沒有受傷的士兵不降，受了傷的卻降是何道理？”這年長的士兵道：“我等去降都是為給大家拖延時間，只為等侯爺援軍而來，只要侯爺援軍一到，我等定會自行了斷，以死報效國家的！”李廣聽了一陣難過，看著這些身受重傷的將士，他們無藥可醫(yī)，昨夜已經有數十人因為流血過多而死去，現在所剩的也不過百人。不管他們是真降還是假降，他們已經為戰(zhàn)斗奉獻了一切，只要有一線生機，還是讓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