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迷局(四)
作品名稱:傾世迷局 作者:怡然丹水 發(fā)布時間:2013-06-27 23:49:17 字數(shù):3693
說起在縣城頗有名氣的賈富貴經(jīng)理,紅英其實是認識的,趙志平單位開發(fā)的這兩棟七層樓的家屬樓,一樓十幾間門面房就全部租給了賈富貴開了汽車修理廠。賈富貴四十多歲,中等個頭,身材偏瘦,人倒是一副斯文面善的謙謙君子模樣。這個汽修廠也就雇了四五個修理工,賈富貴讓自家的一個親戚在管理著汽修廠的日常事務(wù)。賈富貴平日里很少在這個修理廠露面,倒是他那個高大富態(tài)的老婆徐大鳳隔三差五地來修理廠,大呼小叫查看修理廠的日常事務(wù)。紅英聽趙志平說過賈富貴旗下還開有平安公司和順達公司,紅英也不明白這些公司是做什么的。只是在心里思量,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老公趙志平長得倒是健壯魁梧,骨子里怎么就是胸無大志的平庸之人;瞧瞧這個賈富貴外表看起來倒是長得不怎么爺們,居然倒是個運籌威武,有膽有識的企業(yè)家。
丈夫帶回的好消息令紅英失落的心又充滿了新的希望,殷切地憧憬著這個令她歡喜不已的工作。日復(fù)一日,一個多月轉(zhuǎn)瞬即逝,轉(zhuǎn)眼就是萬木蕭瑟的初冬時節(jié)了,卻一直等不來通知上班的日子。紅英心里隱藏著些許不安,生怕中途出現(xiàn)變故讓她失去這份工作。有時實在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就在趙志平面前嘮叨。趙志平總是不耐煩地說:“你怎么老是猴子的屁股坐不住,在家里大半年都閑過去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不過,我聽周站長說駕校的手續(xù)就快審批下來了?!?br />
一天下午,趙志平打電話告訴紅英,他下班后有個應(yīng)酬。因為這天是周末,下午飯后女兒趙婧就高興地約同學出去玩了。紅英把屋子衛(wèi)生整理一番,就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了電視。七點多時,趙志平居然喜氣洋洋回家了,換上拖鞋,笑嘻嘻挨著紅英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用遙控器調(diào)換著電視頻道,一邊對紅英說:“老婆,我向你報告?zhèn)€好消息,我今天中午和賈經(jīng)理、張站長、超子、老郭他們一塊去小四川酒店了,今天可是你老公我破費請的客。但這個客你老公我今天可是請得高興。富貴可是告訴我了,明天早上他就接你去駕校上班?!壁w志平原本是個嚴謹?shù)娜耍饺绽锢鲜且桓闭?jīng)八板的嚴肅面孔,可是只要幾杯酒下肚,他就一反常態(tài),變得口吐蓮花,幽默起來。
“駕校開業(yè)了?可后天不是禮拜天嗎?怎么還上班?”紅英不解地問。
“就你個女人家事多,人家是私人企業(yè),哪里休什么禮拜天。不過富貴今天和我說了,人家說擔心你沒經(jīng)驗,那個新開的駕校規(guī)模大,工作比較辛苦,怕你一時半會適應(yīng)不了,就把你和西郊五類車駕校那個負責報名的劉玲做了調(diào)換,決定讓你去西郊的五類車駕校上班。富貴這個五類車駕校已經(jīng)辦了四五年了,工作比較輕松簡單。反正這兩個駕校都是人家富貴開的,而西郊那個五類車駕校規(guī)模小,工作量也小,上班時間也短,你每天下班后也不影響給咱家做飯干家務(wù),這對你來說倒是個好事。人家富貴也交代了,每天早上八點上班,十一點下班;下午兩點上班,五點下班,但禮拜天要去學校值班。這份工作人家可是看張站長面子,才照顧咱的,上班后你也要給人家長臉,今后要好好干工作,要勤快有眼色,可千萬別辜負了人家對咱們的一片心意?!壁w志平喋喋不休地交代著紅英。
“不是說好讓我去新開的汽車駕校上班嗎?怎么就突然變卦了呢?”紅英心有不甘地說。
“你就知足吧!能有個工作讓你干就很不錯了,在哪個駕校上班還不都是給人家打工?何況能得到這份工作還是沾了人家周站長的光,你也不想想憑你老公我一個單位的破司機,人家能給我這個面子?”
“賈經(jīng)理說沒說一個月給我發(fā)多少工資?”
“這我哪好意思問呀,人家駕校又不是你一個員工,別人發(fā)多少,肯定你也就是多少。反正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有份工作總比閑在家里強,工資多少咱就別計較了?!?br />
丈夫的話紅英覺得在理,只是在心里琢磨著什么是五類車駕校?自己在這個小縣城也住了十幾個年頭了,居然對此一無所知,還真是孤陋寡聞。正在這時,紅英卻聽到樓下有人在大聲喊叫著她的名字。這棟家屬樓七層高,紅英家在二樓。她就趴在窗口往樓下看,原來是門房的楊阿姨大聲喊她。
紅英連忙來到樓下,楊阿姨站在樓梯口,慈祥地笑著說:“紅英,你大鳳姐在大門口等你,說是有事找你,讓我喊你下樓呢?!?br />
楊阿姨是門房楊師的老婆,雖然已經(jīng)年近六十了,但卻身板硬朗,干活麻利有眼色,對院子里住著的大人小孩也總是熱情關(guān)照。楊阿姨不但和丈夫在這個大院看大門,還攬下了給樓下賈富貴修理廠修理工做飯的營生。每天給修理廠的五六個工人做兩頓飯,一個月也有幾百元收入。
紅英走到大門口,果然看到賈富貴的老婆大鳳正坐在大門口那張條椅上。大鳳長著高個頭,一張大臉龐肉乎乎的,身材就像吃了發(fā)酵粉般富態(tài)圓潤,一頭蓬松的卷發(fā)像瀑布一樣披在肩膀上。紅英看到即將成為自己老板娘的大鳳,連忙笑著走過去,略顯羞澀地打招呼:“大鳳姐,你找我?”
“紅英,坐這兒吧!我專程過來和你交代一下明天上班的事?!贝篪P屁股朝椅子邊上挪了一下說。
紅英連忙挨著大鳳身邊坐了下來,大鳳轉(zhuǎn)頭看著紅英說:“紅英,你富貴哥說明天讓你去學校上班,我今天晚上和你把上班的事大致說一下。其實學校工作很輕松,每天就是坐辦公室,接待報名學員,比閑坐在家里也累不了多少。學校效益也不怎么好,我和你富貴哥在別人眼里是財大氣粗的大老板,其實一年收入也不高。你上班后工資是每個月五百元,我事先和你打聲招呼,如果你不嫌棄工資少,明天早上就讓你富貴哥領(lǐng)你去學校上班?!?br />
一個月五百塊錢工資,紅英心里有些許失望,但老板娘可是話里有話,言下之意是提醒紅英要是嫌棄工資少,就趁早不要去上班了。既然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而這份工作紅英又是志在必得,她就連忙笑著說:“大鳳姐,我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錢多錢少我不計較,你和我富貴哥能讓我有個工作干,我就很開心了?!?br />
“紅英,你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明天早上八點你在修理廠門前等你富貴哥,讓你富貴哥接你去學校上班。這晚上外面怪冷的,咱倆可不敢久坐,小心凍感冒了。你要是還有什么想法,這會子就說出來,要是不說什么,咱倆就各自回家吧!”大鳳拖著富態(tài)的身子,站起來向紅英說。
“大鳳姐,我就不再說什么了,上班后我會好好干工作的,你就放心吧!”紅英也連忙站起來說。
第二天早上七點,紅英就匆忙起床了,梳洗一番后,就去廚房熱了昨天的剩飯吃。然后上身換上一件前幾天新買的棗紅色棉夾克,下身在羊毛褲外面穿了一條新買的牛仔褲,又穿上一雙棉皮鞋??纯幢硪呀?jīng)七點四十了,就踮起腳尖,走進女兒的房間,女兒趙婧好不容易遇到禮拜天,鼻子翕動著,發(fā)出勻稱的呼吸,睡得很香甜,紅英就悄悄帶上門退了出來。然后返回自己臥室,囑咐還賴在床上的趙志平起床后要帶女兒上街吃早點,然后就徑自下樓,去大門口等賈經(jīng)理了。
初冬的清晨透著絲絲的寒氣,公路兩旁的樹木帶著稀疏的枯葉,挺立在寒風中。因為是雙休日,公路上只有稀疏的行人穿著棉衣,向車站方向走去,寬闊平坦的公路好像在冷空氣的威懾下一下子變得孤寂起來。樓下的“四通汽車修理廠”大門緊閉,門前空地上落著一些枯葉。紅英孤零零地站在汽修廠門前,怯怯地等著賈經(jīng)理出現(xiàn)。
紅英眼巴巴地在樓下站了十幾分鐘后,賈經(jīng)理才開著輛棗紅色的夏利車,出現(xiàn)在了修理廠門前。賈富貴停下車,微笑著走到紅英身旁說:“紅英,讓你久等了吧!我這就帶你去駕校接手續(xù)。”
“富貴哥,沒關(guān)系,我也就等了一小會?!奔t英拘謹?shù)卣f。
紅英雖然平日里伶牙俐齒,可畢竟沒見過大世面,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小緊張,就像尋常小人物見到那些大人物時,那種因自慚形穢而產(chǎn)生的誠惶誠恐的感覺。這種情緒其實就像當年中國人在心底無限敬仰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一樣,其實是有很多盲目崇拜成分在里面的。其實紅英和賈富貴雖然在修理廠門前經(jīng)常能碰到,但賈富貴總是車來車往,一副忙碌的大老板派頭,兩人幾乎卻很少搭話,雖說彼此認識,但其實和陌生人也沒有什么兩樣。眼下自己要為人家打工了,紅英心里又些許不自信,擔心自己言行舉止不妥當,讓老板輕視自己,就更增加了一絲不安的心情。
賈經(jīng)理一臉微笑上了車,紅英也緊隨其后,拘謹?shù)刈诹烁瘪{駛的位置上。賈經(jīng)理面色平和,手握方向盤,腳踩油門,很快,小汽車就從街道東頭朝西駛?cè)ァ?br />
“紅英,西郊這個駕校雖然規(guī)模小,可是我一家開的。新開的汽車駕??捎泻脦讉€股份,所以我就臨時決定讓你去西郊這所駕校上班。以后你的任務(wù)就是負責接待前來報名的學員,每個報名的學員都必須讓購買兩本培訓教材,書錢按書后面的標價收。”賈經(jīng)理一邊開著車,一邊對紅英說。
紅英口里答應(yīng)著,心里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寬敞明亮的教室,開闊平坦的訓練場地,神情嚴肅莊重的教練,那些來學習駕駛技術(shù)的學員……自己能勝任人家駕校的工作嗎?老板會賞識自己嗎?能和學校的那些員工相處融洽嗎?紅英在心里惴惴不安思考著,又在心里告誡自己一定要盡力干好工作,絕不能失去這個來自不易的工作。五類車駕校這個名詞在紅英心里此刻還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詞語,幾乎就是一個很空洞的概念,紅英根本不了解什么是五類車,只是發(fā)揮著自己的想象,胡思亂想著。
紅英很想詢問賈經(jīng)理一些學校的情況,但又擔心賈經(jīng)理會厭煩。轉(zhuǎn)念一想,上班后自然而然就都全知道了,也就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賈經(jīng)理也不再多說什么,一心一意平視前方,專注地開著車。十幾分鐘后,汽車在縣城西邊沿近郊一個十幾間的兩層樓房前停了下來。賈經(jīng)理笑瞇瞇地下了車,紅英也一臉疑惑地跟著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