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失珠(小說)
在那被時光遺忘的小鎮(zhèn)邊緣,有一座古樸而略顯破敗的小院,里面住著十六歲的小帥與他年逾古稀、慈祥溫和的奶奶。小帥,這個名字看似平凡無奇,卻與他獨特的形象形成了一種強烈而鮮明的反差。自幼,肥胖的陰影便如鬼魅般緊緊纏繞著他,那近兩百斤的體重,讓他的身軀宛如一座沉甸甸的小山丘,每挪動一步,都仿佛能聽見大地發(fā)出的輕微嘆息,而他那因肥胖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則似老舊的風(fēng)箱在艱難地拉動,充滿了滯澀與沉重。
他那一頭張揚肆意的黃發(fā),在小鎮(zhèn)居民們傳統(tǒng)而保守的眼中,無疑是離經(jīng)叛道的象征,耳洞的存在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不羈與叛逆的氣息。在眾人的目光里,他就是那個典型的讓父母頭疼欲裂、搖頭嘆息的問題少年。他的父母,曾經(jīng)滿懷期望與憧憬,卻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叛逆行為中,逐漸心灰意冷。小帥在校園中的表現(xiàn)堪稱糟糕透頂,他對學(xué)習(xí)毫無興趣,課堂上的他總是昏昏欲睡,成績?nèi)缤瑪嗔司€的風(fēng)箏般一落千丈。與同學(xué)們的相處也矛盾重重,時常因為一些瑣碎小事而引發(fā)激烈的沖突,甚至還參與了一些輕微的違紀(jì)行徑,成為了老師辦公室的???。最終,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輟學(xué),不顧父母那痛心疾首的苦苦哀求與勸導(dǎo)。父母在無數(shù)次的失望累積之后,無奈地選擇了放任自流,從此,他便與奶奶在這小鎮(zhèn)的角落相依為命。然而,在他那看似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外表之下,卻深藏著一片對奶奶至純至孝的赤誠之心,宛如寒夜中的一點暖燈,雖微弱卻堅定地散發(fā)著光芒。
那是一個酷熱難耐的夏日黃昏,天空仿若被一位狂放不羈、肆意揮灑的畫師以濃重的墨彩肆意涂抹,濃厚的烏云如洶涌澎湃的黑色巨浪,層層疊疊地翻滾匯聚,以一種排山倒海之勢沉甸甸地壓在小鎮(zhèn)的上空。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大無比的巨手無情地拖入了沉悶壓抑的深淵,空氣里彌漫著濕熱的氣息,那股黏膩感如同細(xì)密而堅韌的蛛絲,將每一寸空間都編織得密不透風(fēng),一絲風(fēng)也尋覓不見,仿若時間都在這悶熱中變得遲緩而凝滯,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與活力。
小帥為了給奶奶采擷幾株能夠舒緩病痛的草藥,拖著那沉重?zé)o比的身軀,如同一艘在波濤洶涌中艱難前行的孤舟,獨自一人來到鎮(zhèn)外那蜿蜒流淌、似在默默訴說著歲月滄桑故事的小河畔。此時,夕陽的余暉如同一把破碎的金劍,無力地刺向河面,那點點金光在微微泛起漣漪的水面上跳躍閃爍,仿若生命在困境中最后的掙扎與吶喊,然而這凄美壯麗的景色卻無法穿透小帥心中那如濃霧般厚重的孤寂與煩悶。他正彎腰在那茂密得如同綠色海洋般的草叢中苦苦尋覓草藥,突然,一抹刺目得仿若能撕裂這沉悶世界的亮光在草叢深處如流星般乍現(xiàn)。小帥那原本因疲憊而略顯黯淡的眼眸瞬間被點亮,他費力地?fù)荛_那層層疊疊的草叢,仿若在撥開命運的重重迷霧,一顆圓潤晶瑩、散發(fā)著如夢如幻迷人光澤的珠子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闖入了他的世界。
這顆珠子宛如天外來物,精美絕倫得讓人窒息。其表面光滑細(xì)膩,似是被歲月與星辰共同精心打磨,那圓潤的弧度恰似中秋之夜那高懸于天際、圓滿無缺且散發(fā)著清冷光輝的明月,盈盈一握之間,仿佛能感受到整個宇宙的心跳與呼吸,絲絲縷縷的華彩光芒在其間肆意流淌溢動,仿若將那浩瀚無垠、神秘莫測且充滿無盡奧秘的深邃星空都收納于這方寸之間。即便暮色如潮水般洶涌襲來,四周的光線漸次黯淡,仿若世界即將被黑暗吞噬,它卻依舊如同一顆永不熄滅的星辰,熠熠生輝,散發(fā)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輕而易舉地將小帥的全部目光與靈魂都牢牢吸引。小帥的心猛地一緊,仿若被一只來自黑暗深淵的無形大手緊緊揪住,他的雙眼瞬間瞪得滾圓,那因肥胖而本就略顯急促的呼吸此刻變得更加紊亂而沉重,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那圓潤的臉頰滑落,滴在腳下那片沉默的土地上,濺起微小的塵埃。他顫抖著伸出那因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將珠子拾起,緊緊攥在手心之中,那一刻,他的腦海中仿若有一幅絢麗多彩且充滿無限可能的畫卷如魔法般徐徐展開,那畫卷中滿是他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與幻想,是他試圖掙脫命運束縛的渴望與夢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再被肥胖所困擾,不再被他人的鄙夷目光所刺痛,他可以為奶奶提供更好的生活,可以讓自己成為一個被人尊重、被人認(rèn)可的人。然而,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不安與惶恐也如同悄然滋生的黑暗陰影,在他心底最深處緩緩蔓延開來,仿若一條冰冷的蛇,在他靈魂的角落中蜿蜒爬行。就在此時,遠(yuǎn)處那片郁郁蔥蔥、仿若隱藏著無數(shù)秘密的樹林里傳來幾聲清脆悅耳卻又在這寂靜得近乎凝固的傍晚時分顯得格外突兀而尖銳的歸巢鳥兒的鳴叫,那聲音恰似在這一片靜謐之中突兀響起的警示銅鑼,無情地打破了那片刻的安寧與祥和,又仿佛是冥冥之中上蒼發(fā)出的神秘警告,那看不見的命運之手似乎在這清脆的鳥鳴聲中微微顫抖,預(yù)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fēng)暴。
自那難忘的瞬間之后,小帥的生活便與這顆珠子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仿若兩根命運的絲線,相互交織,難解難分。日日夜夜,無論他是行走在小鎮(zhèn)那狹窄且充滿煙火氣息的街巷之中,每一步都伴隨著石板路輕微的呻吟與旁人異樣的目光;還是坐在那張老舊且滿是歲月痕跡的餐桌前用餐,食物的香氣與內(nèi)心的忐忑交織在一起;亦或是躺臥在那張略顯狹小、承載著他無數(shù)夢境與憂愁的床榻之上準(zhǔn)備休憩,他的心中始終都牽掛著口袋里的那顆珠子,那珠子仿佛成了他生命的另一個心跳,時刻留意著口袋中那輕微得如同命運脈搏般的動靜,生怕一個不小心,這顆珍貴無比的珠子便會如夢幻泡影般不翼而飛。
每一個清晨,當(dāng)他迎著那第一縷如金色絲線般輕柔灑下的陽光走在小鎮(zhèn)那略顯局促且被歲月侵蝕的街道上時,他那一頭醒目的黃發(fā)在晨曦的映照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張揚與耀眼,仿若被這平凡世界的晨光所馴服。他總是不自覺地加快自己的步伐,那肥胖的身軀如同一團滾動的烏云,一只手緊緊地捂著口袋,仿佛那口袋之中裝著的不僅僅是一顆珠子,而是他的整個世界、他的靈魂與希望,唯有如此,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珠子的存在,才能讓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稍稍平息,如同在狂風(fēng)巨浪中緊緊抓住最后一塊救命的木板。唯有在四下無人、靜謐安寧得仿若時間都停止了流動的時刻,他才會如同一個守護著稀世珍寶的忠誠衛(wèi)士一般,小心翼翼地將珠子從口袋中取出,輕輕地放置在自己的掌心之中,那動作輕柔得仿若在對待世間最脆弱的生命。他會微微瞇起眼睛,細(xì)細(xì)地品鑒、欣賞,讓那珠子的光芒如涓涓細(xì)流般淌過他的心田。每一次,當(dāng)那圓潤的珠子觸碰到他的掌心肌膚時,他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那跳動的節(jié)奏仿若一首激昂澎湃且充滿矛盾情感的戰(zhàn)歌,既為珠子那動人心魄的美麗而驚嘆不已,那驚嘆中夾雜著對美好事物的敬畏與向往,又為這突如其來的幸運而感到惶恐不安,生怕這如同夢幻泡影般的美好瞬間會在眨眼之間化為烏有,如同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瞬間熄滅,徒留無盡的黑暗與失落。他常常獨自一人在寂靜的角落里暗自思忖:“如此瑰麗絢爛且珍貴無比的珠子,恐怕在這世間都是舉世無雙的存在,我絕對不能讓旁人窺探到它的一絲一毫,若是被那些心懷不軌、居心叵測之人竊取或者強奪而去,那我所擁有的一切美好幻想都將如同泡沫般瞬間破碎,化為泡影。這珠子是我生活中的一抹希望之光,可它卻又像是一顆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的危險炸彈,讓我在驚喜與恐懼之間徘徊不定,仿若行走在刀刃之上,我究竟該如何是好?又該拿它怎么辦呢?”每當(dāng)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縈繞之時,屋內(nèi)那原本就略顯昏暗的光線仿佛也被這凝重壓抑的氛圍所感染,變得愈發(fā)沉重而壓抑起來,角落里的陰影仿佛不再是簡單的光影交錯,而是隱藏著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那眼睛中閃爍著貪婪、嫉妒與好奇的光芒,在那幽暗中如鬼火般閃爍不定,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個平凡而又略顯保守、仿若被時光遺忘在角落的小鎮(zhèn)之中,小帥那獨特的造型——染黃的頭發(fā)和個性的耳洞,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引來旁人側(cè)目與竊竊私語。那些目光仿若無形的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有好奇、有鄙夷、有驚訝,然而,對于這一切,他卻始終都毫不在意,仿若這些外界的眼光和議論都只是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微風(fēng),吹過他那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心靈湖面,未泛起一絲漣漪。在他的心中,只有奶奶那慈祥的笑容如同一輪永不落山的暖陽,和那顆神秘的珠子如同一顆夜空中最亮的星,才是他最為珍視的存在。
一日,他如往常一樣在街邊那略顯陳舊、散發(fā)著歲月芬芳的糕點店里為奶奶精心挑選著她最愛吃的糕點。他那與眾不同的造型使得店主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那眼神之中隱隱帶著些許異樣的神色,有驚訝、有疑惑,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然而,小帥卻仿若渾然未覺,只是專注地在那琳瑯滿目的糕點之間挑選著,他的眼神中只有對奶奶的愛與關(guān)心。待他付完錢后,便匆匆離開了糕點店,那離去的背影略顯孤獨卻又堅定。他懷揣著滿心的歡喜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將剛剛買來的糕點畢恭畢敬地遞到奶奶的手中,看著奶奶臉上露出那欣慰而滿足的笑容,他的心中才如同一塊巨石落地般感到無比的安心與踏實,那笑容仿若具有治愈一切傷痛的魔力。隨后,他才緩緩地回到自己那狹小而簡陋、卻充滿著他個人氣息與夢想的房間之中,又一次迫不及待地將那顆珠子從口袋深處取出。在那狹小的空間里,唯有珠子散發(fā)出來的柔和光芒能夠讓他暫時忘卻外界那異樣的眼光和生活中的種種煩惱與壓力,仿若置身于一個只屬于他和珠子的夢幻世界。
每當(dāng)夜幕降臨,小帥回到家中之后,他對待珠子的態(tài)度更是變得格外審慎而小心翼翼,仿若一位守護著圣物的虔誠教徒。往昔那個總是大大咧咧、入門便將東西隨意丟棄亂扔的他早已不復(fù)存在,現(xiàn)今的他,每次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先小心翼翼地將珠子從口袋中取出,那動作輕柔得仿若在撫摸世間最珍貴的絲綢,輕輕地將它藏匿于自己的枕下,唯有做完這一切,他才敢安心地去從事其他的事情。
夜深人靜之時,那如水般清澈明亮的月光宛如一條銀色的綢緞,透過窗戶輕柔地灑落在屋內(nèi)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如夢如幻、閃爍著銀色光芒的光斑,仿若無數(shù)顆夢幻的碎銀散落一地,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浪漫的色彩。而小帥,卻常常會在這幽深沉靜的黑暗之中驀然驚醒,他的手會如同條件反射一般迅速地探至枕下,輕輕地?fù)崦穷w珠子,只有在真切地感受到珠子那熟悉的觸感之后,他內(nèi)心的惶恐與不安才會稍稍得以平息,他才能夠再次安然入睡,仿若那珠子是他在黑暗世界中的守護天使。可一旦他在睡夢中恍惚間感覺到珠子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他便會立刻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擔(dān)憂與恐懼之中,腦海中不斷地浮現(xiàn)出珠子被偷走的種種可怕畫面,心中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冰冷的手無情地攪動著,惶恐不安的情緒如洶涌澎湃的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仿若置身于無盡的黑暗深淵。他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內(nèi)心不住地吶喊:“不,珠子不能丟,它是我的希望,是我改變生活的唯一契機。沒有它,我又要被這世界的冷眼和嘲笑淹沒嗎?我好不容易才抓住這一絲曙光,怎么能就這樣失去?”待他重新確定珠子依然安然無恙地躺在枕下之后,他那緊繃的神經(jīng)才能夠緩緩地松弛下來,方能再度緩緩地進入那并不安穩(wěn)的夢鄉(xiāng)之中,仿若在命運的波濤中暫時尋得一處避風(fēng)的港灣。
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以一種殘酷而戲謔的方式捉弄世人,仿若一位冷酷無情的棋手,隨意擺弄著世間眾生的命運棋子。就在小帥撿到珠子后的第七日,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一場猛烈的暴風(fēng)雨,無情地打破了他原本就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維持著的平靜生活。那日,天空仿若被一塊巨大無比、密不透風(fēng)的灰色幕布嚴(yán)嚴(yán)實實地覆蓋著,沉甸甸地壓在小鎮(zhèn)的上空,那厚重的云層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生機與活力都徹底地壓榨殆盡,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灰暗而壓抑的色調(diào)之中,仿若世界末日的來臨。
小帥像往常一樣,懷揣著對奶奶的關(guān)愛與牽掛,前往鎮(zhèn)上那略顯擁擠嘈雜、充滿著人間煙火氣的雜貨店,為奶奶采買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在那狹窄擁擠、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的貨架間,他正專注地遴選著物品時,突然,毫無預(yù)兆地,他感覺到身后有人猛地用力推搡了他一把。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使得毫無防備的他一個踉蹌向前撲跌而去,他的雙手本能地想要撐地以保持身體的平衡。在這慌亂而緊張的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全然忘卻了口袋里那顆至關(guān)重要的珠子。待他在一陣手忙腳亂之后,終于重新站穩(wěn)了身形,整理好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衫,正欲轉(zhuǎn)身離開之時,他的腦海中才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一般,陡然憶起了那顆珠子。他的手如同閃電般迅速地探入口袋之中,然而,那原本熟悉的、能夠帶給他安全感的珠子觸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指尖僅僅觸碰到一片冰冷而空洞的虛空,仿若觸摸到了命運那殘酷無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