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歲月】有風(fēng)劃過的夜(散文詩)
一
依然是微妙的黃昏時刻,日影轉(zhuǎn)換,夕陽意味深長的做最后的回眸。倏然跌入萬丈深淵,天空陡然間像蒙了一層白布,光影黯淡。
高腳杯里盛有暗紅色血液一樣浮動的液體,女人與紅酒本是曖昧的情人,當(dāng)一只女人的瓷白的手接觸一只清透的杯子時,氣息若煙,正自音樂綢繆,冷月在天邊如鉤,一徑澀澀潮水漫山遍野氤氳開來,浸濕一段綿密時光,便有煙波輕漾,在一片輪回的舊時光里傳來細微爆裂的聲響。
注定,有些章節(jié)要花費半生心力去閱讀。
往往很多的故事在本該接近尾聲時,又會結(jié)局扭轉(zhuǎn)重新開始,然而在故事達到高潮時卻砰然掙斷了琴弦,錯亂了音符,一切在最初的游離狀態(tài)時是不是才是最完美,那是泊于彼岸和此岸的兩只渡船,夜黑風(fēng)高,水深路遠,而它們沒有彼此泅渡的理由。
二
在冬夜里聽一場風(fēng)聲的演繹,浩大的聲勢凌空而來,那些嶙峋的老枝,與天空有著怎樣的對白,眼波交會間,是否語言已是多余的羈絆。
有一種感情是獨木橋上的平衡,有一種平衡是明與暗的較量,有一種較量是冰與火的糾纏,有一種糾纏量不出紅塵的深淺。
沒有夏的熾,沒有冬的洌,清秋暮靄陌上輕寒的時節(jié),一只蝶與一朵花的遇見,一襲風(fēng)與一枚葉子的契約。誰曾在前世千百次的呼喚,誰能識破今生偶遇的紅顏,那些蕩氣回腸的音樂像一個個妖魔,又像一個個無形的殺手,無孔不入侵入心魂,讓人無法靠岸。
從不奢望最美的光陰,繁華與調(diào)零本是須臾之間,她情愿停留在最初的狀態(tài),瓊花半開,美酒半醉,亦不必在一個懨懨的黃昏的時刻,蕉窗落雨高樓獨吟,在“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的詩詞里兀自愁腸百結(jié)。當(dāng)馬蹄聲漸遠,所有的深情已隨南飛的孤雁,她在一片葉子清晰的脈絡(luò)間蘸著清寒的露水,回憶最初的誓言,刻下秋天的童話。
三
你實是一個俠骨柔情的劍客,豪情滿腔文武全才,劍光飛揚處,世間的黑暗被你層層削落,你站在峰頂,笑傲人間。你用蘸了蜜餞的刀鋒溫柔的滑過冬的肌夏的顏,用絕美的招式征服貼身而過的一個個春天,流離的時光節(jié)節(jié)敗退,當(dāng)秋天一枚流浪的葉子被你用刀尖挑起,你深邃的眼眸一如既往深情而涼薄。在劫難逃,在那些疼痛而丟失血色的故事里,她捂著傷口,看小紅狐樣的女童端坐于你的掌心,看你在衣香鬢影間譜寫一曲曲愛之傳奇,以近乎悲憫的氣息置于你軒昂的眉宇,在所有的故事接近透明時,她恍然悟透了那句經(jīng)典,因為愛---所以寬容,因為愛---所以慈悲。是的,她輕易的原諒他一個個不可饒恕的過錯,原諒自己一次次在仰望的目光里迷失于那片溫暖。
你笑了,直到笑容里落滿濕濕的惆悵,直到黎明的薄霧朦朧了天際流離的星,直到紗窗微透的午夜,隔著幾百里路程星星和月亮開始長長的接吻,直到火焰在熊態(tài)的爐膛里擠爆了胸膛,暗夜的風(fēng)聲在深秋里逐漸壓抑為細碎的悲鳴,被風(fēng)撫摸過的一片葉子翩然倒地,舉起長長的手臂,試圖扶起深夜的憂傷。
隔著層層霧漫,我扶不起你的哀傷,如同扶不起寒夜沁涼的月光。悸遇是一杯陳年的紅酒,里面盛滿妖言蠱惑的澀香。她帶著受傷的腳,穿著紅舞鞋奔跑在冬日荒涼的原野,她情愿是一瓣雪花被你收裹化身為水,她情愿是一滴雨水粉身碎骨只為落在你的胸襟,她情愿是一只折翅的小蝶停駐在你修長的指尖??墒牵裁炊疾皇?,當(dāng)早春第一聲驚雷在她的耳畔響起,當(dāng)她于云端恍然失重,當(dāng)一只仁慈信任的臂彎憐惜地擁緊她小小的身體,她明白有些風(fēng)景如生長在陡峭崖頂?shù)难┥彛幸患镜没ㄩ_已然錯失了春天,有一些故事只能隱藏在生了翅膀的獵獵風(fēng)中。
四
帶著冬日的蒼涼,走在黃昏最后一縷微光里,翻開一頁書卷,一片葉子靜靜棲落于某段章節(jié),那些經(jīng)年的過往已被風(fēng)干,壓縮在一片纖細的紋理間,把它重新夾進書頁,卻在某一個清晨被頑皮的孩童無意間揉碎,她明白有一種愛只能相忘于江湖,有一種欣賞只能隔著千山萬壑,有一種感情只能寫進年華的尾頁,烙印在時光的夾層。所有的交集都會如一場年夜的煙花,綻放是絢爛的美,凋零亦是缺憾的美。多年后再次舉杯,若淺飲,斜陽正好,樹搖花影動,若深醉,海沸江翻,岸邊浪千疊。
因為隔了空間的距離,所有的故事都只是一場文字的演繹。若有來世,我情愿還要錯過一季季花期,錯過繁華滿枝,錯過秋的蕭春的炫,那么開在記憶深處的才會是一朵暗香持久的小花。
只是多年以后,如若有人遙相問,我不愿忽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今夜,是否也有一片落葉飄落你的窗前,是否也有一管幽咽洞簫破空而來穿透你的窗帷,當(dāng)血色的杜鵑花綻放在冽冽冬寒里,當(dāng)萬種風(fēng)情寄語梵音澈響的今宵,誰為誰在沉寂中守候,誰為誰在頓悟中阪依,孤鴻遠遁,天高云淡,心事坐在一徑青蓮里,舞動嫵媚翠色的衣衫,在飄揚的裙角寫下你的名字,風(fēng)過無痕,一襲暗香,只為氤氳你碧澈的眸子,放下心頭的重負,一只鳥兒遺失了冬季覓來的食物,一些話散落在早春的風(fēng)中。
假若你撿到,不必收藏,不必竊笑,請把它也當(dāng)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