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寒夜燈暖(散文)
列夫?托爾斯泰曾言:“所有幸福的家庭都十分相似;而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庇谖叶?,爺爺奶奶所在的那個小村莊里的家,便是那幸福家庭的模樣,他們用一生的時光書寫著平凡卻動人的篇章,每一筆都飽蘸著愛與溫暖,在歲月的長河中熠熠生輝。
那座小村莊,仿若世外桃源般靜謐祥和,村頭的老槐樹,猶如一位慈祥的長者,靜靜地佇立在那里,守望著這片土地,見證著村里的悲歡離合與喜怒哀樂。就在這片充滿著泥土芬芳與質(zhì)樸氣息的土地上,爺爺奶奶的故事,宛如一首悠揚(yáng)的田園牧歌,每一個音符都跳動著他們對生活的熱愛與對彼此的深情厚誼。
爺爺,恰似大地忠誠的守護(hù)者,他的一生與土地緊密相連,難解難分。他的面容,猶如被歲月雕琢的藝術(shù)品,每一道皺紋都像是土地的脈絡(luò),銘刻著風(fēng)雨的侵蝕與陽光的眷顧。那雙大手,粗糙而有力,仿若大地賦予他的神奇魔杖,每一處老繭都是他與土地親密無間交流的見證。爺爺篤信,土地是生命的根基,只要心懷敬畏,辛勤耕耘,土地必將回饋以豐碩的果實與無盡的希望。
當(dāng)早春的晨曦還未完全驅(qū)散黑夜的陰霾,寒意依舊襲人,爺爺便已迎著刺骨的寒風(fēng),扛起那把伴隨他多年的鋤頭,毅然決然地走向田野。田野里的泥土,仿若沉睡的巨獸,冰冷而堅硬。爺爺彎下腰,用他那溫暖而堅定的大手,輕柔地翻松土地,仿佛在喚醒大地深處的精靈。他的眼神中,滿是對新生的憧憬與敬畏,每一顆播下的種子,都承載著他對未來的美好期許與殷切祈愿。他喃喃低語,似在與土地傾訴著古老的傳說,又似在為即將誕生的新生命吟唱著贊歌。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無情地烘烤著大地,田野里的莊稼被曬得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爺爺卻全然不顧酷熱的煎熬,頭戴一頂破舊的草帽,宛如一位無畏的勇士,穿梭在田間地頭。他的衣衫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后背,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間消逝不見,只留下一片濕潤的痕跡,那是他與土地交融的印記。他揮舞著鋤頭,與雜草展開殊死搏斗,每一次揮動,都充滿了力量與決心,那堅定的身影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對豐收的渴望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金秋時節(jié),田野里一片金黃,麥浪滾滾,仿若一片金色的海洋,波濤洶涌。爺爺?shù)哪樕涎笠缰S收的喜悅,那笑容如同秋日的暖陽般燦爛奪目。他手持鐮刀,動作嫻熟而優(yōu)雅,鐮刀在他手中翩翩起舞,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刷刷”聲,恰似一首歡快的豐收交響曲。每割下一把莊稼,他的眼神中都閃爍著滿足與欣慰,那是他一年辛勤勞作的結(jié)晶,是土地對他深情厚愛的最美饋贈。
奶奶,則是家中那輪永不落幕的暖陽,用她的善良與慈愛,溫暖著家庭的每一個角落。她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明亮而清澈,總能洞察生活中的美好,并將這份美好傳遞給身邊的每一個人。家中雖不富裕,但只要有客人登門,奶奶總會傾其所有,用家中最珍貴的食材和最熱忱的笑容款待客人。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好似一只辛勤的蜜蜂,鍋碗瓢盆在她手中碰撞出和諧而溫馨的樂章。
猶記鄰家的孩童突染重病,家中大人外出未歸,孤立無援。奶奶聞此消息,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放下手中的瑣事,匆匆趕往鄰家。她輕輕抱起孩子,用手溫柔地?fù)崦⒆訚L燙的額頭,眼神中滿是焦慮與關(guān)切。她一邊輕聲細(xì)語地安慰著孩子,一邊在屋內(nèi)四處翻找草藥,憑借著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與智慧,為孩子熬制湯藥。在奶奶的悉心照料下,孩子的病情逐漸好轉(zhuǎn)。鄰家感激涕零,奶奶卻只是淡然一笑,說道:“都是鄰里鄉(xiāng)親的,理應(yīng)相互扶持。這世間,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莫過于真心相待,急人之難?!?br />
在我成長的漫漫征途中,奶奶是我心靈的避風(fēng)港灣。每當(dāng)我在外面遭受委屈或挫折,滿心沮喪地回到家中,總是第一時間撲進(jìn)奶奶的懷抱。她會用她那溫暖而寬厚的懷抱緊緊擁抱著我,仿佛能為我抵御世間的一切風(fēng)雨。她的話語,如同春風(fēng)拂面,輕柔而溫暖,驅(qū)散我心中的陰霾與恐懼?!昂⒆樱瑒e怕,有奶奶在呢。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要你心懷善意與堅強(qiáng),一切都會否極泰來。”
爺爺奶奶之間的感情,恰似一首平淡而真摯的情詩,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激昂的誓言,卻在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與眼神中,流淌著深沉而持久的愛意與默契。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陽光還未完全穿透晨霧,奶奶便已悄然起身,為爺爺準(zhǔn)備熱氣騰騰的早餐。廚房中,柴火燃燒的噼啪聲與鍋中食物的燉煮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曲溫馨的晨之樂章。爺爺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走向奶奶,輕輕握住她的手,那粗糙的大手與她略顯纖細(xì)的手緊緊相扣,傳遞著無聲的感激與愛意?!袄掀抛?,辛苦你了?!蹦棠虅t會嗔怪地看他一眼,眼中卻滿是溫柔與深情,“快吃你的飯吧,吃完好去干活?!?br />
傍晚,夕陽的余暉灑在小院里,將整個院子染成一片金黃。爺爺扛著農(nóng)具,拖著疲憊卻又滿足的身軀歸來。奶奶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她迎上前去,接過爺爺手中的農(nóng)具,眼神中滿是心疼與關(guān)懷?!袄哿艘惶炝?,快去洗把臉,歇一歇。”隨后,兩人相伴走進(jìn)屋內(nèi),簡單的晚餐,因著彼此的陪伴,而彌漫著幸福的味道,每一口飯菜都飽含著他們對生活的熱愛與對家庭的責(zé)任。
冬日的夜晚,寒風(fēng)呼嘯,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試圖沖破屋子的防線,侵襲屋內(nèi)的溫暖。爺爺奶奶會坐在溫暖的爐火旁,爺爺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他的面容顯得更加安詳與寧靜。奶奶則在一旁做著針線活,手中的針線上下穿梭,好似在編織著生活的夢想與希望。爐火映照在他們臉上,泛出柔和的紅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墻上,宛如一幅古老而溫馨的畫卷。他們偶爾會聊起過去的時光,那些艱苦的歲月,在他們口中變得平淡而又充滿溫情,仿佛是歲月長河中泛起的一朵朵微小卻璀璨的浪花。有時,爺爺會給奶奶講一些古老的傳說故事,奶奶聽得入神,手中的針線活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講到有趣的地方,兩人會相視而笑,那笑聲在寒冷的冬夜中回蕩,仿佛能驅(qū)散世間的一切寒冷與孤寂,讓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溫暖的愛意之中。
猶記那個冬至,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烏云好似一塊巨大的黑幕,沉甸甸地壓在村莊的上空。凜冽的寒風(fēng)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呼嘯而過,刮過人們的臉頰,帶來鉆心的疼痛。我心懷對爺爺奶奶深深的敬愛與感恩,決心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為他們親手烹制一頓冬至大餐。
清晨,我頂著嚴(yán)寒走向集市。集市上冷冷清清,攤位寥寥無幾,攤主們都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我在攤位間仔細(xì)挑選著新鮮的羊肉、白菜和糯米粉。每拿起一樣食材,我都仿佛能看到爺爺奶奶品嘗美食時那幸福而滿足的神情,心中便充滿了期待與喜悅,那寒冷的天氣似乎也不再那么難以忍受。
回到家中,廚房里寒氣逼人,但我心中的熱情卻如同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火焰,熾熱而堅定。我努力地剁著羊肉,每一刀下去,都傾注著我對爺爺奶奶的深情厚意。攪拌餡料時,我將各種調(diào)料精心地混合在一起,期望能調(diào)出最美味的口感。和糯米粉的過程并非一帆風(fēng)順,面團(tuán)時而太干,時而太黏,但我沒有絲毫氣餒,一遍又一遍地耐心揉搓著,仿佛在與面團(tuán)進(jìn)行一場無聲的對話,告訴它我對爺爺奶奶的愛與敬意。
包餃子時,我遭遇了諸多困難。手中的餃子皮在我生疏的操作下,變得奇形怪狀,有的甚至還露了餡。奶奶看到后,笑著走過來,站在我身旁,輕輕握住我的手,如同我幼時她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她的手雖然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卻依舊靈巧而溫暖。在她的悉心指導(dǎo)下,我逐漸掌握了包餃子的技巧,包出的餃子也漸漸有了模樣,每一個餃子都仿佛是我對爺爺奶奶愛的結(jié)晶。
爺爺在爐灶前幫忙燒火,他熟練地往爐灶里添加柴火,火焰熊熊燃燒起來,映照著他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龐。鍋里的水開始沸騰,氣泡爭先恐后地涌上水面,破裂開來,發(fā)出歡快的聲響,仿佛在為即將出鍋的餃子歡呼雀躍。我把包好的餃子小心翼翼地放入鍋中,餃子在鍋里翻滾著,好似一群活潑可愛的小精靈,在水中歡快地嬉戲玩耍。隨著餃子的香氣彌漫開來,整個屋子都充滿了溫馨而誘人的氣息,那是家的味道,是愛的味道。
當(dāng)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時,騰騰的霧氣瞬間模糊了視線。透過那層薄紗般的霧氣,我看到爺爺奶奶的眼睛里閃爍著驚喜與感動的淚花。爺爺?shù)氖治⑽㈩澏吨p輕夾起一個餃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仿佛在品味著世間最珍貴的佳肴。許久,他才緩緩說道:“這是我吃過最可口的餃子,因為這是咱孫兒的一片孝心吶。這孝心之中,蘊(yùn)含著無盡的關(guān)愛與體貼,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珍貴?!蹦棠桃策B連點頭,她的笑容在那一刻如同冬日里綻放的傲雪寒梅,美麗而動人,溫暖而燦爛。
然而,時光無情,歲月的車輪滾滾向前,爺爺奶奶終究還是離我而去。如今,每至冬至,我獨(dú)自回到那座熟悉而又略顯寂寥的小院。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心中滿是思念與哀愁。寒風(fēng)依舊凜冽,吹過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發(fā)出陣陣低吟,仿佛在訴說著我對爺爺奶奶無盡的思念與眷戀。我會像往昔一樣,包上他們喜愛的餃子,擺在那張陳舊的桌子上。餃子的熱氣在空氣中裊裊升騰,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仿佛又看到了爺爺奶奶坐在那里,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眼神中滿是對我的疼愛與寵溺。我深知,他們雖已離去,但他們的愛卻永遠(yuǎn)鐫刻在我心中,如同寒夜中的明燈,永不熄滅,照亮我前行的道路,溫暖我一生的旅程,讓我在這紛繁復(fù)雜的世界里,始終堅守著那份對家的眷戀與對愛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