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歲月】加班(微小說)
“明天上午,工作有點忙,大家加個班,爭取所有的任務全部完成,好向領導交差?!敝芪宓陌恚﹃栁飨?,主任踏進辦公室,一臉平靜地通知大家。
一聽這話,辦公室里迅速炸開鍋,如同一窩蜂似的,個個愁眉苦臉,耷拉著腦袋,紛紛感慨:“唉,周末加班,又沒有工資,真不知道領導怎么想的?”“哪有那么重要的工作,非要周末來加班。我還想好好陪一陪孩子,幾個禮拜都這么忙?!薄斑@工作越來越?jīng)]有人性化,沒意思。我的美容妝,又沒希望了?!?br />
不過,大家嘴里雖然這么說,但沒有人違抗,乖乖聽從主任的安排,畢竟這是飯碗的事,誰又會拿工資開玩笑,不然靠什么養(yǎng)家糊口?
周六早晨八點,太陽剛從山那邊露出笑臉,麻雀已經(jīng)在枝頭歡快地蹦跳著,路邊的人們行色匆匆,忙著自己的事。車來車往,喇叭聲此起彼伏,雖然是周末,但每個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干不完的活。誰都得在世上生存,活著就得工作,就得加班,很正常。日出日落,月升月沉,天地萬物都無法更改,何況普通世人。
大家打開門,進入辦公室,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息,暗沉沉的,按動開關,瞬間光芒四射,燈光明亮了整個空間,讓人倍感溫馨。綠植耀眼,肥大的葉子挺拔著身姿,電腦安然無恙,黑著屏,跟平常的日子沒有任何區(qū)分。
徑直走到電腦前,坐下來,開機,進度條移來移去,減少人們等待的煩惱,屏幕亮起,加班的節(jié)奏上演。主任只說加班,沒說什么事,等等先。現(xiàn)在的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曾經(jīng)很多次,主任剛剛布置的事,許多工作狂馬不停蹄地做完,生怕耽擱重要的任務,結果剛提交不久,主任又說,剛才通知有誤,重新下達,必須重做,令人哭笑不得,只能耐著性子再來一遍。一邊手頭不停地操作,一邊嘟著嘴喊著:“朝令夕改,真正詮釋了這個成語的現(xiàn)實意義?!薄耙磩e布置,要么想好再布置,改來改去有什么意思?!?br />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有經(jīng)驗,從那以后,每次接到任務,大家都讓子彈飛一會,從不急著動手。更何況,現(xiàn)在主任還沒有到,更不用急。這樣吧,燒點開水,泡杯茶水,給綠植澆澆水。壺里有開水,杯中熱氣騰騰,綠植生機盎然,辦公室里才有生機,才有更舒適的心情。人要是沒有朝氣,顯得無精打采;辦公室要是沒了精神頭,更是做事不得勁。
八點半,主任姍姍來遲,走進來,給抽煙的人遞根煙。辦公室門口右側,張貼著無煙辦公室的告示,小小的人兒嘴里叼著一根煙,一副痞帥的模樣,被一個大大的叉從中間穿過,提醒人們“戒煙場所,請勿吸煙”。
只是,告示是告示,又不會說話,又沒有扛槍逼著人們,只能形同虛設,大家心照不宣地接過煙,掏出打火機點燃,夾在手指中間,不時叼在嘴里,猛吸兩口,吞云吐霧,反正女同胞不多,無所謂。再說,遞根煙,抽根煙,反而更容易增進感情。辦公室不能太冷漠,不管是戀情,還是友情,或是同事情,有那么一樣,才有談資!
抽完煙,主任終于開口,交待任務,說:“同志們,上級部門要求我們作個調查與統(tǒng)計,關于‘社會用語’的內容,大家整理出一個報告,數(shù)據(jù)要詳盡一點,方法要明晰一些,不難上級部門通不過。”
說完,轉身離開,給大家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主任有自己的辦公室,有自己的事,個人空間,大而空曠,空調呼呼轉,溫度最舒適。
這任務不難。莫急,打開抽屜,噢,還有許多零食。前些天,大家晚上加過一次班,主任提來兩大袋零食,圓圓的桔子,紅紅的蘋果,袋裝的各種小吃……大家夸贊著:“主任真是親民,想大家之所想,急大家之所急,好主任?!薄爸魅尉褪呛?,永永遠遠都是我們最偉大的主任?!?br />
個個吃得不亦樂乎,拍拍圓鼓鼓的肚子,東挑挑西揀揀,找些喜歡的,往自己的抽屜里裝一些,以備不時之需。這不,不時之需說來就來——周末加班,正是零食派上用場的大好時機。
對著鋸齒,撕開包裝袋,“嘶”的一聲,居然有回音,雖輕但脆?;仡^一看,角落里的小王正貓著,躲在電腦背后,準備開吃。另外幾雙眼睛虎視眈眈,看得一清二楚,喉結還在不自覺地蠕動,像小小的爬蟲。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個人吃,不符合加班文化;零食大家共同享受,才是絕配。一聲吆喝:“來,一起吃,這里有零食?!闭f話音調高高的,如一陣風,將辦公桌上的植物都吹得動了起來。
呼啦,大家又從椅子上“噌”的站起來,似乎迫不及待,湊到一起,幾個腦袋像一簇草堆,根根立著,笑著,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聊著天,不亦樂乎。加班,就該如此,才符合人性,才合乎人情。至于調查報告,扔一邊再說。
雞腿真有滋味,特有嚼勁,現(xiàn)代化的工藝就是好,鹵香、醬香、肉香……香氣彌漫。一人一個,手里捏著雞腿骨,塞進嘴里,潔白的牙齒為刀,撕下一塊,大力咀嚼。窗外,陽光是那樣耀眼,像金子,如美好的世界。
吃完零食,還要上個廁所。廁所里,沒有人,十分私密,掏出手機玩會,反正沒人發(fā)現(xiàn)。別說,抖音里的美女真是婀娜多姿,搔首弄姿,秀色可餐。
上完廁所,看會書。瓊瑤阿姨剛離開人世間,真令人惋惜,曾經(jīng)的《還珠格格》風靡中華大地,人人迷得神魂顛倒。她走了,言情小說又掀起一陣熱,翻開看幾眼,哪怕讀不進去,也要重溫一下少男少女的戀情。
看完書,茶水又沒了。空空的杯子,干干的茶葉,怎么好加班?專家早說過,人要多喝水,一天十杯水,身體才更加健康……
時鐘滴滴答答,指向十一點二十分,再過十分鐘就要下班。糟了,加班馬上結束,報告還沒開始寫,文檔一片空白,嶄新如初,像剛買來的紙張。沒事,去年整過類似的一篇,找出來,打開,屬性刪除,時間一改,數(shù)據(jù)一動,內容換幾個字,就這么簡單,完美搞定。
下班前一分鐘,登錄郵箱,找到文件,發(fā)送。半秒鐘,郵件顯示發(fā)送完成。順便發(fā)個微信給主任:報告已完成,發(fā)送至郵箱,主任請查收。長出一口氣,伸一個懶腰,看看明亮的燈,真是刺眼。
“丁冬”,主任毫不遲疑,干脆利落地秒回:收到,辛苦。加班完成,周末好好休息。
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現(xiàn)的幾個字,大家幸福得樂開花,眼睛瞇起來,露出會心且得意的笑容!揮揮手,撳滅燈,關上門,邁著大步離開,加班結束,最美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