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星】冬天的雪(散文)
我不知道南方的春夏秋冬是個什么樣子。我生在北方,只見過“大漠孤煙直”,只見過“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當冬天的寒風拂過大地,結束了春花秋月,卻迎來了皚皚白雪。這白色的精靈降臨人間,是跳動的音符,是圣潔的贊歌,是寒冷與溫暖、激情與火焰,共同為這個寂靜的冬天譜寫了一首壯麗的詩篇。
“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云淡日光寒”。冬雪的序幕往往是在悄無聲息中拉開。霧蒙蒙的天空先是變得陰沉,鉛灰色的云層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空氣變得寒冷而又凝重,仿佛大自然屏住了呼吸,猜謎似的就要給你一個驚喜。漸漸地,空氣中開始彌漫出一種濕潤的氣息,區(qū)別于之前的那種干燥、陰冷,卻突然地溫和起來。這就正應了那句俗語:“下雪不冷消雪冷”。
懂點物理知識的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雪在空氣中凝結是不需要熱量的,相反還會散熱。然而等到雪融化的時候,就要吸收周圍的熱量,這就好像夏天有人在悶熱的屋子里放一塊冰,立馬就能感受到?jīng)鏊粯?。其實,這種小科普我是不必賣弄的,作為一個北方人,那是有切身的體會,想必要比我懂得多。
話說回來,當這種溫潤的感覺迎面而來,你應該知道這是雪的前奏,過不了多久,漫天大雪就要來了。
起初,雪花是細碎的,如針尖,如沙粒,迎面飛來,若有若無,讓人很難覺察到。慢慢地它們變大了,從針尖兒變成了米粒大小,從天而落,變成羽毛,開始在空中翩翩起舞。這是雪花派來的先遣部隊,帶著輕盈和歡快,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訪問著。這時候,風在肆虐,它們隨著氣流偶爾上升,偶爾飛旋,有一種不甘墮落,不愿沉淪,就這樣落入凡間的倔強與頑強。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這時候,它們就像是接到了命令的大軍,開始紛紛揚揚,開始千軍萬馬般地朝著大地奔涌而來。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傾瀉而下,整個世界很快就被它們占據(jù)。像宣泄的情緒,大有不可一世之威武。我想南方的傾盆大雨鋪天蓋地的情景,可能也和這傾瀉而下的飛雪極為相似吧。來看看它們吧,那雪花的形狀精彩絕倫,每一片都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有的呈現(xiàn)出六邊形,又規(guī)則又對稱,像是天工巧匠用最精密的儀器打造而成;有的又像是樹枝樹葉,長著錯綜復雜的紋理和枝椏,形狀各異,千變?nèi)f化。當你伸手抓住它,想來細細地欣賞,它又很調(diào)皮地跟你玩起了捉迷藏。你捧在手上正要看個究竟,它淘氣似的在你眼里隱藏了秘密,滋溜一聲變成了一滴水,什么也沒有了。
它們在飄落的空中不斷地變化著姿態(tài),像是在展示著自己獨特的舞蹈?!把嗌窖┗ù笕缦?,紛紛吹落軒轅臺”。漫天飛舞,在空中相互交織、碰撞?;颡殏€兒飄飛,或結伴成群,或翻卷跳躍,或呼嘯奔騰,像潮汐,想浪花,想洪流,像巨浪,為蒼山大地,為莽莽人間帶來了如夢似幻的仙境。
山巒被冬雪覆蓋,原本棱角分明的山峰在雪的裝點下變得圓潤而柔和。連綿起伏的山脈像是一條白色的巨龍,蜿蜒在天地之間。正如偉人的詩詞所描述的那樣,“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再看看那些樹木,“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銀”。它們也被雪包裹,樹枝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雪花,宛如玉樹瓊枝,呈現(xiàn)出一片美輪美奐的景象。而那些松樹在雪中更顯得格外挺拔,它們的針葉上堆積著厚厚的雪,卻依然不屈地伸展著,像是身著白色鎧甲的戰(zhàn)士,堅守著自己的陣地。雪花落在山間的巖石上,像是為巖石披上了一層柔軟的毯子,掩蓋了它們的冷峻,一切從嚴肅變得柔和。帶著一種慈祥的感覺,毛茸茸,暖乎乎,叫人特別想親近,像撫摸。
田野也在雪花的輕撫下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一望無際的田地被雪覆蓋得嚴嚴實實,再也看不到一絲土地的顏色。雪花填平了眼前的溝壑,讓整個田野變得平坦。那些還未收割干凈的莊稼,在雪下若隱若現(xiàn)。雪地上,偶爾有幾只野兔在奔跑,它們的腳印落在白色的雪海里,一串一串的,給寂靜的世界增添了幾分熱鬧。時不時一陣一陣的風吹過,雪面上會泛起一層一層的漣漪,就像平靜的湖面被微風拂過一般,顯出波浪般的紋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我想就應該是這般美,這般妙,這般誘人和美好吧。
特別是鄉(xiāng)村,在雪的籠罩下呈現(xiàn)出一種別樣的寧靜與祥和。屋頂上的瓦片不見了,厚厚的雪像是給房屋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帽子。煙囪里冒出的裊裊炊煙,開始在雪中緩緩上升,比起“大漠孤煙直”,我覺得更有壯美之感。大地上積雪越來越厚,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是路,哪里是河。而行人剛剛留下的腳印,很快又消失了蹤跡,大雪就像是一個橡皮擦,不允許有半點污漬。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城市、村莊、山川、河流、樹木、房屋,都在雪的裝飾下呈現(xiàn)出一個童話世界來,亦真亦幻,熠熠生輝。
雪是美的使者,是大自然的恩賜,不僅改變了世界的樣子,更是給人們帶來了吉祥。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厚厚的積雪像是一層天然的棉被,覆蓋在田野上,為土壤保溫,保護著地下的種子和農(nóng)作物免受嚴寒的侵襲。當雪融化時,雪水滲入土壤,為土地補充了水分,為來年的春耕做好了準備。而且,雪水中含有豐富的氮化物,這相當于又給土地施了一次肥,更有助于農(nóng)作物的生長。在寒冷的冬天里,農(nóng)民們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身上是冷的,心里是熱的。滿心歡喜,心中全是對來年豐收的期待。
對于孩子們來說,雪更是歡樂的源泉。每當下雪,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地沖出家門,奔向雪地。他們用小手捧起雪花,感受著雪花在手中融化的神奇。堆雪人,打雪仗,滾雪球,跑著跳著追逐著。他們把雪滾成一個個大雪球,然后把它們堆在一起,用石子做雪人的眼睛,用胡蘿卜做雪人的鼻子,給雪人穿上衣服,給雪人戴上帽子,一個個雪人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思打扮起來,天真無邪,妙趣橫生?!巴咏庖鏖L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這些在雪地里玩耍的時光,成為了孩子們童年中最美好的回憶。
在文人墨客的眼里,這冬天的雪則是他的靈感源泉,是他的情感寄托。他們用無數(shù)的詩詞歌賦描繪出這世間的美麗與哀愁?!扒进B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痹谶@簡短的詩句中,我們仿佛看到了一位孤獨的老者,在漫天大雪的江面上獨自垂釣,他的身影在雪景中顯得那樣的落寞,而這雪景又襯托出了他內(nèi)心的堅韌與頑強。柳宗元通過眼前的雪景,為我們營造出了一種孤寂而又高潔的意境,表達出自己不做作,不諂媚,不同流合污思想和精神。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碧K東坡的這首詩想必大家耳熟能詳。因為誰又不是如此,擁有轉瞬即逝的生命,在這轉瞬即逝的光陰里,終歸又轉瞬即逝而去。所以這人啊!來往皆過客。那些得得失失只不過是過眼煙云,凡事不必過于執(zhí)著,珍惜當下,過好現(xiàn)在,用一顆積極和從容的心去面對未來。千萬不要等到“雪泥鴻爪”的時候,想得得不到,想要要不了,只留下空悲切而追悔莫及。
在繪畫領域,雪同樣也為畫家提供了無盡的創(chuàng)作素材。畫家用他們的畫筆描繪出冬雪的各種姿態(tài),用色彩和線條表現(xiàn)出雪的質感。一幅優(yōu)秀的雪景畫,能夠讓觀看者感受到雪的嚴寒和冷酷,寧靜和優(yōu)美。畫家們通過對雪的描繪,展現(xiàn)出大自然的神奇和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在一些攝影作品里,雪更是表現(xiàn)出它獨特的魅力。攝影師們捕捉到雪花飄落的瞬間,或是雪后的壯麗景色。那些精美的攝影作品讓人們能夠欣賞到雪在不同時刻、不同角度,不同環(huán)境下的美麗變化。從晶瑩剔透的微觀之精妙,到雪后銀裝素裹的宏觀之壯美,攝影藝術將冬雪的魅力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但同時,雪也給我們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一些挑戰(zhàn),特別對于那些戶外工作的人,嚴寒和積雪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困難。道路清潔工人們在雪天里要早早地起床,清掃道路上的積雪,以確保交通安全。他們在寒冷的風中揮舞著掃帚和鏟子,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的手腳被凍得麻木,但他們依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地工作著。電力工人要在雪天里檢查電線,防止因積雪壓斷電線而導致停電事故。他們攀爬在高高的電桿上,與嚴寒和風雪作斗爭,保障著人們的正常用電。他們是風雪天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為冬天增加了溫暖,為我們的生活保駕護航。
而在自然界中,為了適應生存,一些動物會在冰天雪地的時候進入冬眠狀態(tài),它們在雪下的洞穴中沉睡,依靠體內(nèi)儲存的脂肪度過漫長的寒冬。而另一些動物適應力更強,比如北極熊,北極狐,它們的皮毛在冬天會變得更加厚實和潔白,這不僅為它們提供了保暖,還成為了它們在雪地里的保護色。還有一些鳥類會在冬季遷徙到溫暖的南方,它們在天空中排成整齊的隊伍,飛過白雪皚皚的大地,去尋找合適的棲息地。這是生物的生存智慧,也生命的頑強和拼搏精神,也正是有了這種不屈不撓,才造就了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使得我們的生命生生不息。
冬天的雪,這是大自然賜給我們的珍貴禮物。它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改變了世界的面貌,影響了人們的生活,激發(fā)了人類的情感和創(chuàng)造力。讓我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和偉大,也讓我們在寒冷的冬天找到了溫暖和慰籍。冬天的雪,像是一位沉默的詩人,用潔白書寫著大自然的故事;又像是一位嚴厲的導師,考驗著人類的生存和智慧;更像是一位慈祥的母親,為大地孕育著新的生命和希望。
每一場雪的降臨都是一次與大自然的和諧共生,讓我們銘記那些美好的瞬間,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個季節(jié)。在時光的洗禮下,讓我們的心靈也如同這潔白的雪花一樣,變得純潔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