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淘金(微小說)
一
幾水河有沙金,村里人都知道,因為河道流域的先輩們都曾在河里淘過金,只是含金量極少,淘金不足以養(yǎng)家糊口,淘金行業(yè)也就銷聲匿跡了。
金元寶從河南靈寶金礦山回來后,花三十萬元承包了幾水河回水灘這片灘涂的經(jīng)營權(quán)。回水灘的河沙黑褐剔透、顆粒均勻,是極好的建筑材料。自金元寶承包后,加上他的人緣關(guān)系好,河沙很暢銷,源源不斷地銷往城鎮(zhèn)建筑工地。
河沙開采運走,只要老天一場大雨,河水上漲,回水灘又是一片淤沙。在金元寶眼里,河灘沉積的不是沙粒,分明是一地沙金,只要河水不斷流,這沙灘就是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源。
村里人說,金元寶是個做生意的料,能找錢能賺錢,就跟他名字一樣,滿身都是金錢味。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哪有百暢百順的時候呢?
最近兩年,建筑市場萎靡,生意就沒了前些年火爆,河沙銷售愈發(fā)不景氣,轉(zhuǎn)包無人接手,退包又不可能。金元寶吃飯不香,夜不能寐,思忖著如何來改變沙場現(xiàn)狀。
二
一天下午,建筑開發(fā)商李老板開著大卡車來到回水灘購沙,可金元寶說沙不賣了,李老板看中沙的質(zhì)量,只好每噸加價30元,但金元寶還是不賣,李老板無賴,氣沖沖地說:金元寶啊金元寶,好幾家沙場老板主動找上門來銷沙,我都沒同意,出高價買你還不賣,不成你那沙子是金子?說完憤然而去。
不幾日,幾水河流域沙場老板們都知道金元寶不賣沙了,他們弄不明白,金元寶為何把沙囤積起來,有著好價錢不賣。大家也不好去探個究竟,只好暗中觀察著回水灘的動靜。
六月驕陽似火,幾水河畔蟬鳴聲聲,清澈的河水歡快地流淌,濤聲似一曲永不停息的樂曲,奏響在山間原野。
忽然有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在回水灘畔,一頂帳篷撐在了岸邊,金元寶挽著褲腿,光著膀子,揮舞著鐵鏟翻動河沙,然后將沙子倒入一鍋蓋似的鐵盤,雙手輕快地擺動著鐵盤,隨著水在鐵盤蕩漾,粗的沙粒便蕩出盤外,盤底沙粒越來越少,最后便是閃著光澤的細(xì)小沙金。
金元寶不忙于把盤底的沙金收起,把鐵盤端到岸邊,坐在一塊鵝卵石上,然后摸出香煙,深吸幾口,瞇著眼,悠然自得吐出煙圈……如果有旁人來看熱鬧,他便爽快地散煙,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捻著盤底閃著光的顆粒。旁人說,這是沙金,得值多少錢?金元寶沒具體說多少錢,噴出一口煙霧:夠你娃一天的工資唄。旁人張大嘴,沒說出話來。
沒幾天,金元寶的沙場有沙金的消息傳開了,人們爭相來趕熱鬧,看金元寶沙里淘金,每每看到鐵盤底的金粒,都不由得一陣驚呼,都說金元寶命中自帶金,該他發(fā)財。其他沙場老板也動心了,這幾水河流,他金元寶的沙場有金,我們的沙場也應(yīng)該有金,都不動聲色地支起鍋盆,紛紛沙里淘金,但都沒有金元寶那般運氣,只偶爾見著幾粒細(xì)小的沙金。
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了,便拿出尚好的香煙,來向金元寶請教。不是哪兒都有金,不是哪個人都能淘到金,金分地段,金識人主。金元寶的話很玄乎,讓大家摸不著頭腦。那些想發(fā)財?shù)纳硤鲋鱾冎挥辛w慕地份了。
幾個月后,金元寶購回了輛奔馳EQE,五十多萬元的豪華車,不是哪個農(nóng)村人隨意能買的,村里人都說金元寶在回水灘淘金發(fā)大財了,真是羨慕嫉妒恨?。?br />
三
前些日子,金元寶說,兒子要去成都四十七中讀高中了,那可是所有名的中學(xué),一家人準(zhǔn)備去成都生活幾年,陪“太子”攻書,人一輩子哪有掙得完的錢,準(zhǔn)備忍痛把沙場轉(zhuǎn)讓出去。聽聞消息,好幾個沙場老板爭相前來洽談,回水灘有沙金,這幾水河流域的人都知道,誰不想去發(fā)一筆財呢!
幾個沙場老板出價一個比一個高,金元寶是個穩(wěn)得住的人,心里揣摸著,自己是三十萬元承包來的,我也不說價,反正誰給的價高就轉(zhuǎn)包給誰。最后四個老板把價抬高到了一百萬元,都還不肯松手,沒辦法,金元寶只得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把回水灘沙場的灘涂平分成四份,大家各出二十五萬元,不得罪公不得罪婆,各有一份,皆大歡喜。
這天中午,金元寶老婆的手機有短信提示,一看信息,銀行卡里又添了一百萬。老婆還有些不甘心,那么好的沙場資源,你說轉(zhuǎn)包就轉(zhuǎn)包了,白花花的銀子讓給了別人。
金元寶詭異地一笑,傻婆娘,你以為沙里真有那么多金???我們這河道里有金不假,但那畢竟是星星點點?,F(xiàn)在沙場行情不看好,我們不可能就在這棵樹上吊死吧!
原來金元寶在河南金礦拼打多年,不但有了積蓄,還學(xué)得一手經(jīng)營之道。他將帶回來的金礦粉粒,在沙場有模有樣淘金時,摻雜其中,導(dǎo)演了一出孫子兵法中“欲擒故縱”計,假象淘金,蒙過村人視線,賺取了一大筆錢財。唉,真是商場如戰(zhàn)場??!
金元寶離開村子去成都后,就再也沒回來。幾個沙場主在回水灘忙碌著淘金,他們把河沙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淘出什么金來,紛紛打電話質(zhì)問金元寶是怎么回事,但電話一直處于關(guān)閉狀態(tài)。后來聽說金元寶前些年在河南靈寶金礦,詐騙別人錢財,事發(fā)被抓,現(xiàn)已在蹲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