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鐘聲悠悠,禪意人生(小說)
在那重巒疊嶂、云霧繚繞的深山里頭,一座古寺宛如一位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靜靜地矗立在這片清幽之地。寺廟那口大鐘,古老而深沉,仿佛承載著歲月的無盡秘密。每當(dāng)日出東方,那第一縷金色的陽光輕柔地灑在鐘身上,大鐘便會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雄渾有力,仿若從歲月的幽深處奔騰而來的千軍萬馬,猛地撞在那冷峻的山壁上,又帶著無盡的余威彈回山谷,驚起了一群棲息在枝頭的鳥兒。
那些鳥兒本還在枝頭慵懶地休憩,被這突如其來的鐘聲嚇得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著,慌亂地向著藍天飛去,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鳴叫聲,在山谷間回蕩,仿佛是它們對這鐘聲的驚恐回應(yīng)。鐘聲繼續(xù)悠悠蕩蕩地穿過那茂密得如同綠色海洋般的樹林,震落了樹葉上晶瑩剔透、宛如珍珠般的露珠。露珠順著葉片緩緩滑落,滴落在鋪滿落葉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滴答”聲,恰似大自然這位溫柔的母親,在用她獨有的方式對這鐘聲做出回應(yīng),為這寂靜的清晨增添了一抹別樣的生機。
古寺里,住著一位法號弘遠法師的老和尚。他面容和藹,那臉上的每一道皺紋似乎都鐫刻著人生的智慧與慈悲,眼神深邃而明亮,仿若能看透世間萬物的興衰榮辱,就像一眼澄澈的深潭,能倒映出世間萬象的真實模樣。弘遠法師身旁有個小徒弟,名叫秦曉東,說來也巧,我與他恰是同年生人。因家中長輩常帶我來寺中祈福,一來二去,便與秦曉東熟識起來。
秦曉東自幼家境貧寒,父母實在無力撫養(yǎng),只得狠下心將他送進了這佛門凈地。他雖年紀(jì)尚小,卻已初顯慧根,那清澈的眼眸猶如山間的清泉,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沉靜,只是偶爾還會閃過一絲未脫盡的稚氣,就像平靜湖面上偶爾泛起的微小漣漪。
每日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陽光還如輕紗般在山間的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尚未完全穿透那如夢如幻的朦朧時,寺廟的鐘聲便悠悠響起,宛如喚醒這方天地的晨鐘,在寂靜的山谷間回蕩,傳得很遠很遠。秦曉東在這鐘聲的輕柔召喚下,緩緩睜開雙眼,那雙眼眸起初還帶著些許惺忪,仿佛還留戀著睡夢中的寧靜世界。他從那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起身,床板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似乎在訴說著它的年歲與經(jīng)歷。
他所住的禪房狹小而昏暗,僅有一床、一桌、一凳,像是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墻上掛著的佛珠散發(fā)著淡淡的檀木香氣,那香氣絲絲縷縷地彌漫在空氣中,讓這狹小的空間多了幾分肅穆,仿佛給這房間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
秦曉東輕輕推開禪房那扇有些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那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寺院里格外清晰,仿若一位老者在悠悠地嘆息,訴說著這扇門所經(jīng)歷的悠悠歲月,那些過往的僧人進進出出,門扉開合之間,不知見證了多少的晨鐘暮鼓、寒來暑往。
出了門,秦曉東先來到禪房外的小院。小院地面由青石板鋪就而成,昨夜的風(fēng)像是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卷來了不少落葉,此刻正零零散散地鋪在地上,像是一幅天然的拼圖,每一片落葉都有著獨特的形狀與色澤,仿佛在講述著自己從枝頭飄落的故事。秦曉東熟練地拿起靠在墻邊的掃帚,那掃帚的竹枝在他手中顯得有些纖細,卻又無比堅韌。他開始清掃起來,掃帚劃過地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那聲音與遠處傳來的潺潺流水聲相互交織,仿佛奏響了一曲寧靜的晨曲,為這清晨的寺廟增添了一份別樣的和諧。
他清掃得極為細致,每一片落葉都不放過,遇到卡在石板縫隙里的落葉,他便會蹲下身子,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摳出。他蹲下的動作很是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這片寧靜,那專注的模樣,就像是一位技藝精湛的工匠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不容有絲毫的馬虎。在他心里,這清掃小院可不僅僅是打掃衛(wèi)生,更像是在清理內(nèi)心的塵埃,每一片落葉都如同生活中的煩惱與雜念,需得耐心細致地一一清除,才能讓心境恢復(fù)澄澈,就像這小院經(jīng)過清掃后,重新煥發(fā)出干凈整潔的模樣。
清掃完小院,秦曉東便前往寺院的佛堂。佛堂的大門是兩扇厚重的木門,上面雕刻著精美的佛像與經(jīng)文圖案,每一處線條都栩栩如生,仿佛在講述著古老的佛教故事。那佛像的神態(tài)各異,有的面帶慈悲,仿佛在俯瞰著世間眾生,給予他們無盡的憐憫;有的莊嚴肅穆,仿若在守護著佛法的尊嚴,不容有絲毫褻瀆。推開門,一股濃郁的檀香味撲面而來,那香氣濃烈而醇厚,仿若能將人瞬間帶入一個神圣的世界。那一排排莊嚴肅穆的佛像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越發(fā)神圣,佛像身上的金箔在微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仿佛是佛光在隱隱閃耀。秦曉東恭敬地在佛像前跪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誦經(jīng)。他的聲音起初還有些稚嫩,帶著孩童的清脆,那聲音在佛堂里輕輕回蕩,仿若一只初出茅廬的小鳥在試著歌唱。但隨著經(jīng)文一句句從口中念出,那聲音漸漸變得沉穩(wěn)而有力,仿若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涌動,讓他的誦讀聲在佛堂里久久回蕩,仿佛能穿透這塵世的喧囂,直達心靈的深處,就像一股清泉,流淌過人們內(nèi)心的浮躁與喧囂,帶來一片寧靜與祥和。
誦經(jīng)完畢,秦曉東會跟著師兄們一起去擔(dān)水。寺院的水井位于后山腳下,那口井有著許多年頭了,井口的石頭被繩索磨得光滑無比,泛著淡淡的光澤,仿佛是被歲月的手反復(fù)撫摸過一般。他和師兄們合力將水桶放入井中,“咚”的一聲,水桶落入水中,打破了井水的平靜,激起一圈圈的漣漪,那漣漪在水面上緩緩擴散開來,仿佛是井水被驚擾后泛起的微微笑意。隨后,他們又緩緩拉起繩索,將滿滿一桶水提上來。秦曉東雖年紀(jì)小,力氣也不大,但他每次都鼓足了勁兒幫忙,小臉憋得通紅,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順著臉頰滑落,那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仿若一顆顆細碎的鉆石。可他從不肯輕易放棄,那堅定的眼神仿佛在說,這擔(dān)水之事雖小,卻是修行的一部分,必須全力以赴。對他而言,擔(dān)水就像是人生路上的一個個小目標(biāo),每次克服那沉重水桶帶來的困難,成功提上一桶水,看著桶里晃動的清水,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克服困難后所收獲的成果,這種成就感讓他更加明白堅持的意義,就像攀登山峰,每一步雖艱難,但登頂后的喜悅是無可替代的。
擔(dān)完水后,便是劈柴的活兒。寺院里有一個專門的柴房,里面堆滿了待劈的木柴。秦曉東拿起那只略顯沉重的斧頭,學(xué)著師兄們的樣子,將木柴豎在地上,然后用力揮下斧頭。一開始,他總是劈不準(zhǔn),要么斧頭落空,只帶起一陣風(fēng)聲,那風(fēng)聲呼嘯而過,仿若一只無形的手在空氣中揮舞;要么只在木柴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木柴依舊完好無損,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力。但他并不氣餒,一次次地嘗試,每一次失敗后都認真總結(jié)經(jīng)驗,調(diào)整姿勢和力度。他會仔細觀察師兄們劈柴的動作,那嫻熟的姿勢、恰到好處的力度,都讓他羨慕不已。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學(xué)會劈柴。漸漸地,他也能將木柴順利劈開,那清脆的劈柴聲在柴房里回響,仿佛是他努力修行的見證,每一聲都透著他的堅韌與成長,就像他在人生道路上跨越一道道障礙時發(fā)出的堅定聲響。在他看來,劈柴就如同面對生活中的困難,不是每一次嘗試都能成功,總會遇到挫折和阻礙,但只要不斷調(diào)整自己的方法和態(tài)度,終有一天能夠順利劈開困難這根“木柴”,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只要堅持尋找,總能找到那點亮光。
在這日復(fù)一日的修行生活中,秦曉東不僅要完成這些日常的勞作,還要跟著弘遠法師學(xué)習(xí)佛法。法師會在禪堂里為眾僧講解佛經(jīng)要義,秦曉東總是早早地來到禪堂,眼睛緊緊盯著法師,生怕錯過一個字。他會提前來到禪堂,找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然后靜靜地等待法師的到來。他認真聆聽法師的每一句話,努力理解那些深奧的佛法哲理,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會在課后恭敬地向法師請教。他會在法師講解完后,拿著自己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走到法師跟前,雙手合十,恭敬地問道:“師父,弟子方才對這一段經(jīng)文不太理解,還望師父指點。”法師總是會耐心地解答他的問題,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為他撥開迷霧,讓他能更深入地領(lǐng)悟佛法的真諦。法師會微笑著看著他,用溫和的聲音說道:“曉東啊,這佛法深奧,但只要你用心去體會,就能慢慢領(lǐng)悟其中的道理。你看這世間萬物,皆有其因緣,就如同這佛經(jīng)中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深意。”秦曉東聽著法師的話,會認真地點頭,心中的疑惑漸漸消散,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照亮了他前行的日子。
通過不斷學(xué)習(xí),秦曉東對世間萬物、因果輪回等佛法理念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開始學(xué)會用佛法的視角去看待生活中的種種境遇,內(nèi)心也變得更加平和、寬容。
比如有一次,一位師兄不小心打翻了他辛苦挑來的水,那水灑了一地,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仿佛是他破碎的努力。若是以前,秦曉東或許會懊惱不已,但現(xiàn)在,他只是微微一笑,心想這或許就是一種無常,無需太過計較。他默默地拿起水桶,重新去擔(dān)水,那背影在陽光下顯得越發(fā)沉穩(wěn)而堅定,就像一位歷經(jīng)滄桑的行者,在面對生活的波折時,依然堅定地前行。在這一刻,他更深切地感悟到生活中的得失就如同這灑掉的水,雖會一時讓人失落,但不必為此過度糾結(jié),繼續(xù)前行才是更重要的。他會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這不過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就像那飄落的樹葉,雖然離開了枝頭,但新的葉子總會長出來?!?br />
秦曉東在寺中和師兄們相處融洽。師兄們會在他勞作遇到困難時,主動伸出援手,教他如何更省力地擔(dān)水、更準(zhǔn)確地劈柴。他們會在閑暇時,一起坐在寺院的角落,分享彼此的修行感悟,或者聽師兄們講述一些古往今來的佛教故事,在這些故事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他們會圍坐在一起,有的師兄會拿著佛珠,輕輕捻動著,一邊講述故事,一邊用眼神和表情傳達著故事中的深意。秦曉東會坐在一旁,眼睛睜得大大的,聽得入神,不時地點頭,仿佛在吸收著這些故事中的精華。
和弘遠法師在一起時,秦曉東更是倍加珍惜時光。法師不僅傳授他佛法知識,還會在生活中關(guān)心他的成長。
有一回,秦曉東在劈柴時不小心砍傷了手指,鮮血直流。他強忍著疼痛,正準(zhǔn)備自己找布包扎一下,弘遠法師恰好路過柴房。法師一眼就瞧見了他受傷的手指,趕忙快步走上前,臉上滿是關(guān)切地說:“曉東啊,怎么如此不小心,快快隨我回禪房處理傷口。”秦曉東本想說沒事,自己能處理,但看著法師那著急的模樣,便乖乖地作揖道:“多謝師父關(guān)心,弟子這就隨您去。”
回到禪房,弘遠法師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傷口,一邊清洗一邊輕聲念叨:“這勞作雖也是修行,但切不可傷了自己,身體亦是修行的本錢吶?!鼻貢詵|聽著法師的話,心里暖暖的,點頭應(yīng)道:“師父,我記下了,以后會更加小心的。”法師為他包扎好傷口后,又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顆風(fēng)干的果子遞給秦曉東,微笑著說:“吃顆果子,補補身子,莫要因為這點小傷就懈怠了修行喲。”秦曉東接過果子,感激地看著法師,說道:“多謝師父關(guān)心,我不會的?!?br />
那天,秦曉東在誦經(jīng)時,對一段經(jīng)文的理解總是有些模糊,心里很是苦惱。課后,他便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弘遠法師的禪房請教。剛到門口,他輕輕敲了敲門,聽到里面?zhèn)鱽矸◣煖睾偷穆曇簦骸斑M來吧,曉東。”秦曉東推門而入,看到法師正坐在蒲團上閉目養(yǎng)神。他恭敬地走到法師跟前,跪下來說道:“師父,弟子今日誦經(jīng),對一段經(jīng)文理解不透,還望師父指點?!焙脒h法師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慈祥地看著他,說道:“莫急,莫急,你且說來聽聽?!鼻貢詵|便將自己的疑惑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弘遠法師聽完,微微一笑,開始耐心地為他講解,用通俗易懂的例子將那深奧的經(jīng)文要義闡釋得清清楚楚。秦曉東聽得入神,不時點頭,心中的疑惑漸漸消散。講解完后,弘遠法師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曉東啊,這佛法深奧,需慢慢領(lǐng)悟,你能有這求知之心,已是極好,日后定能更深刻地理解佛法真諦?!鼻貢詵|起身,恭敬地向法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師父教誨,弟子定當(dāng)努力?!?br />
這一日,師徒二人在寺院后的小徑上散步。四周靜謐得很,唯有那風(fēng)吹過樹葉發(fā)出的沙沙聲,仿佛是大自然輕輕的低語。小徑兩旁的翠竹高聳入云,那翠竹修長挺拔,仿若一把把綠色的長劍直插云霄,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落下一地斑駁的光影。那光影在地上搖曳著,像是一幅流動的水墨畫,美不勝收,光影的形狀變幻無窮,時而像展翅欲飛的鳳凰,時而像奔騰的駿馬,時而又像盛開的花朵。
弘遠法師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深邃地看著小和尚秦曉東,緩緩開口問道:“曉東啊,如果你前進一步是死,后退一步則亡,你該怎么辦?”
小和尚微微一愣,他抬起頭,那清澈的眼眸望向遠方連綿的山巒,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片刻之后,他毫不猶豫地大聲說道:“我往旁邊去!”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山間回蕩,又驚起了幾只棲息在枝頭的小鳥,它們撲棱著翅膀,飛向更高的天空,留下一串串更為清脆的鳴叫聲,那鳴叫聲在山谷間回蕩,仿若在為秦曉東的回答喝彩。
弘遠法師微微一笑,眼中滿是贊許,他輕輕點頭道:“嗯,不錯,這世間之路,并非只有前后,旁處亦有生機啊。曉東,你須謹記,這佛門修行亦是如此,莫要被定式所縛,當(dāng)懂得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