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韻】夏(散文)
清風(fēng)送來白云的期盼,青青河邊楊柳姍姍。風(fēng)起,蕩起漣漪。菡萏蓮葉露珠閃爍,荷花仙子日復(fù)一日囑托。立秋雖至,依然似火驕陽。青翠仍欲滴,夏未央。
書架上的水培花,滿滿的一盆水,不到一周,已經(jīng)干得見了盆底。自窗外吹來的風(fēng),吹不走身上的熱氣。波瀾不驚的電風(fēng)扇不厭其煩地轉(zhuǎn)動著扇葉,那些冷氣,只能帶來片刻涼快,絲毫不能將室內(nèi)拉回到夢中的清涼。
我一手拿著筆快速地描繪著魂牽夢縈的杏花春雨,另一手握住扇子扇風(fēng),使勁地扇風(fēng),企圖邀來午后的一捧秋風(fēng),讓她吹散令人窒息的悶熱。中午在食堂里吃飯,喜歡看看天花板上的電風(fēng)扇,再信步走到與之對應(yīng)的餐桌。午餐后的奢侈,是折疊床上只脫鞋不脫衣服的小憩。辦公室的窗戶都已開得盡可能大,風(fēng)也知情達(dá)意,都主動投懷送抱,卻也只能得到?jīng)鲆馄?。常常在一點半鐘,汗珠沖開身上的毛孔,噴薄而出,薄薄的衣褲剎那間濕潤了。不得不快速起床,匆匆刷了牙,洗了臉,開始彈起悶熱樂章。這一彈,就是一下午。
吃一根冰棍,解暑,驅(qū)熱,納涼??蓻]有足夠的水分,不似牛飲冰水那樣快意頓生。盡管如此,又時常感到索然無味。最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莫過于,捧著西瓜,盡情享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喜悅。解渴。涼爽。甜蜜。西瓜最為解暑止渴的,莫過于七月份的西瓜。一手掌托起西瓜,另一手輕輕拍,聽到“撲、撲、撲”的聲音,同時,托西瓜的那只手,明顯感覺到有一股自西瓜另一端傳來的彈力。這是熟透了的西瓜。果不其然,用西瓜刀將西瓜從中間一分為二劃開。只見,那紅紅的西瓜表面仿佛灑上了一層薄霜。這會兒,倘若切一片薄瓜瓤,放入嘴里,涼冰冰,甜晶晶。涼透全身,冰到腳底,甜到心里。要是到了晚上,昂首看月兒高掛蒼穹,心底的燥熱會在清涼的夜風(fēng)吹拂間煙消云散:冷冷的月亮,酷似藍(lán)藍(lán)的玉石。冷冷的冰冰的,好想摘下來,含在嘴里,享受一下冰冷的感覺。夏夜含月兒,不過是一種奢望;而西瓜卻是夏日甩不開的情結(jié)。尤其是童年的夏日,與西瓜結(jié)緣,挹一縷清涼,蔥蘢一季明媚,寫意一季花事。
狂風(fēng)暴雨跋扈囂張,閑情與愜意東躲西藏。采擷泛濫的思緒,細(xì)捋童年時光。銜一縷雅致,白描被時間沖淡了的匆忙。捻夏夜如水月色,輕輕搖醒沉睡的心靈,撥亮夏季閃耀的光茫。
向日葵綻放的時節(jié),窗外知了彈奏著那首夏日狂想曲,田間地頭蛙們不停地爭吵。遠(yuǎn)處傳來泥土的氣息。莫名的思緒漫溢在八十年代的大街小巷。記得暑假剛剛開始,小學(xué)畢業(yè)的我,沒有父母的囑托,竟然學(xué)街上的小伙伴,左手拎著小竹籃,右手拿著自己用八號鐵絲彎制的鐵鉤,踩著天真無邪,踏上了撿西瓜皮的旅程。剛剛開始撿西瓜皮時,還有點顧慮,更多的是羞澀,不敢白天去街上撿西瓜皮。夜色朦朧,賣蚊煙香的鄰家小妹,一如既往背著又粗又長的蚊煙香,走街串巷。不甘示弱的我,相邀街上的小伙伴,將臉抹下來揣在衣服口袋里,拽著夏夜的衣襟,凃鴉一季撿西瓜皮的童真。八十年代的小城,最熱鬧的,竟然是新華南路——現(xiàn)在的步行街,財神廟大門正對的街面。路燈照耀的街上,出來玩的人真不少。西瓜販子們老早就將西瓜擺出來,在街兩旁叫賣,從早上賣到深夜。修鐘表的蒙聾子,西裝革履的,跟幾個聾啞人在一起,搭乘夜色帶來的悠閑與激情,結(jié)伴買西瓜閑游。依稀記得,他們買的西瓜不紅,泛白泛白的。可能是圖便宜吧??煽此麄兡欠N亢奮的表情,堪比中了大獎。嘴里“啊巴啊吧”地大聲叫喚,手不停地比劃著,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脖子上筋脈脹滿。旁邊看熱鬧的人笑聲不斷。我們這幾個撿西瓜皮的小孩,卻顧不上嘈雜,也不管他們到底在說什么比劃什么,看熱鬧的人為何發(fā)笑,這一切仿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成功撿到他們?nèi)釉诘厣系奈鞴掀?。那地上的西瓜皮,裹著泥巴,臟兮兮的。但也沒有嫌棄,用鐵鉤勾了起來,放到小竹籃里。撿西瓜皮不但臟,而且還很累。有時候為了撿一塊西瓜皮,硬是跟著吃西瓜的摩登女郎,走上很遠(yuǎn)一段路。對方吃完西瓜,看也不看,天女散花般,隨手將西瓜皮扔到地上。這時的我,匆匆忙忙跑過去,撿起來,放到小竹籃里。也有運氣好的時候,剛好路過南門壕頭路口,一個跟我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剛好在家里吃好了西瓜,將一撮箕西瓜皮倒在垃圾堆上,我們快速走上去,將這些沒有沾泥巴,還算比較干凈的西瓜皮,用鐵鉤勾起來,放到了小竹籃里。
有了夜晚撿西瓜皮的經(jīng)驗,大白天也不怕丟人了。更何況,八十年代撿西瓜皮,似乎也是那個年代靚麗的風(fēng)景線。現(xiàn)在想起來,在那個環(huán)保意識不強、亂扔垃圾的年代,我們這群小屁孩,夏日里,夜晚追星逐月,白天頭頂烈日腳踏酷暑,撿西瓜皮,不但清潔了環(huán)境,讓人們不至于不小心踩西瓜皮摔倒受傷,而且還為家里飼養(yǎng)的小豬增加些許的飼料,也為如今步入中年的我,增添了抹不去的記憶,豐富了童年夏日的情趣。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fēng)起,滿架薔薇一院香?!惫怅庈筌郏铰拇掖?,刻寫多少痕跡,幽思夏日情懷。趟過安然自得的花季,步入跳動音符的詩行,相約長發(fā)及腰的她,懷抱吉他,在潮濕悶熱的地下室里,親吻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回味千年等一回的千古絕唱。多年以后,彼此許下的諾言,在夏日淅淅瀝瀝嘩嘩啦啦的風(fēng)雨中,吹散了,淋濕了。在晦暗的時光里,看不到朝陽穿透茂密的青翠,在青石板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不算老的年紀(jì),日漸老花的雙眼,尋尋覓覓,企圖找到夏日荷葉上,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那不是露珠,那是我送她離校時,滴落在碧玉般荷葉上的淚珠。那不只是她的淚珠,還有我的。
多年以后,重逢在陌生的校園,激情已被無數(shù)夏日的雨滴澆滅,我還是原來的我,她卻不是原來的她。匆匆離別后,陌生的校園,再度相逢。淡淡的茉莉花香漸行漸遠(yuǎn),世俗的煙火,已將她,熏染成熟悉的陌生人。難道純潔的真情,還在大學(xué)的地下室?再次回到相遇的校園。老校區(qū)已脫胎換骨,哪里還有多年前純真的舊模樣?
那刻骨銘心的校園生活,歌聲悠悠,激情四射,想必是被無情的風(fēng)雨沖刷掉了吧。昨日的月,獨自高掛在寂靜的夜空,冷冷的,紅紅的,可否是送她離開那天哭紅的眼?
踩著蟬鳴的旋律,攬一縷平遠(yuǎn)古鎮(zhèn)的荷香,告別初戀的校園女友,細(xì)品光陰的故事,唱著熱戀的歌。在二十多年后的盛夏時節(jié)里,辦公室里揮汗如雨。幸好,背后的清風(fēng)善解人意,為我驅(qū)逐燥熱,將如水年華中那些芬芳馥郁的往事珍藏在生命旅程的某個驛站里,讓裊裊炊煙不至于在困頓中摻雜令人窒息的紛擾。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將窗外的藍(lán)天白云盡收眼簾。知行合一度盛夏。正所謂:“噏噏呰呰,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
依稀記得十年前,夏日里,最令人望而卻步的,是悄然而下的雨。但凡遇到那些冒冒失失的雨,總會飛奔起來,直至跑到能遮風(fēng)避雨的屋檐下。也許是因為那時尚年輕,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時至今朝,走出電梯,哪怕豆粒大的雨點打在頭上臉上,也絲毫不感到驚奇。繼續(xù)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踩踏在上班的路上。雨漸漸淋濕衣裳,風(fēng)卻吹不亂我短短的頭發(fā)。于是,風(fēng)雨中,不但沒有畏怯,而且還滋生出莫名的勇氣。風(fēng)雨之后,不一定有彩虹,但一定會有濕淋淋的情感和思想。行走在多風(fēng)多雨的時節(jié),凝固的思緒漸漸被風(fēng)吹動了,被雨淋濕了。于是乎,便靈動出夏日特有的感慨:我飲滄桑話夏涼,常提過往韻悠揚。風(fēng)撩楊柳何低首?雨打詩篇潤墨香。
夏日,最喜雨中漫步。若有幸,打著傘,獨自漫步在悠長的青石板小巷,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奢望??从甑温湓谇嗍迳?,濺起一朵朵白蓮似的雨花;聽雨敲打著雨傘,宛然碎玉落玉盤。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情懷!街上的行人,隨著雨的到來,看上去不再那么急躁,悠閑的氣息就在如煙如霧的夏雨間彌散開來。就連時間也慢了下來。好雨知時節(jié),不光是指春天,夏季似乎與雨結(jié)下了不解的情緣。夏天不下雨,若在童年,楊狗哥就會召集起鐵匠街的十多個小伙子,用柳枝編織成龍,長木板凳上拴著一條土狗。大家高舉著柳枝編織的龍和拴著土狗的長木板凳,一邊走一邊大聲喊著:“求天雨,求地雨,求菩薩,下大雨。蒼天蒼天,百歲可憐,求得菩薩下大雨,男女老少笑開顏……”求雨的這一行人,只要經(jīng)過家門口,都會被人家潑來一盆清水。被淋濕的人,也不生氣,反而更加興奮,繼續(xù)高聲喊著求雨,笑聲不斷。于是,笑聲,求雨聲,不絕于耳。說來也怪,求雨過后的第二天,往往都會下雨。時隔多年,回想起來,不會簡簡單單將父老鄉(xiāng)親的求雨說成是迷信,更多的,是體會到父老鄉(xiāng)親生活的不容易,以及對雨水的情有獨鐘。如今的我,雖然走過幾十個春秋,依然童心未泯,對雨的情感依然毫無褪色。
夏日雨天,若在辦公室里上班,聽著雨滴與窗欞耳鬢廝磨間喃喃細(xì)語,勤勞的指尖在鍵盤上歡快地跳著輕盈的舞蹈,演繹汗水浸潤的工作樂章。倘若在家里,會泡著香氣宜人的茉莉花茶,聲情并茂地朗誦著自己喜歡的詩歌、散文或詩詞古韻。趁著雨水滋潤著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靈感,寫上一段文字,或詩詞,或詩歌,或散文,或小說。興致高漲時,會引吭高歌,抑或,朗誦自己寫的文字:
夏日的風(fēng)
青翠煙火熏染的枯黃,
雨水沖刷掉
秋日的纏綿冬日的彷徨。
晚風(fēng)送來春天寫給夏的信,
一起走過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彼此怎能遺忘
……
寂靜的一隅,汗水汩汩流淌,潤澤的是夏日幾近枯竭的分分秒秒;一紙素箋上,筆尖和手指不停地翩翩起舞,釋放的是夏日的激情。潮起潮落間,收獲大海的饋贈;云卷云舒時,領(lǐng)略上蒼的風(fēng)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