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開門(微小說)
深山古剎,秋葉飄零。
一座石門前,一位老僧矗立,皺紋堆壘,須眉盡白。看著這座石門,老僧表情平靜,但內(nèi)心卻驚濤駭浪,電閃雷鳴。
8歲那年秋天,他第一天踏進(jìn)寺門,師傅就拉著他胖乎乎的小手來到這座石門前:“這門是祖師留下的,推開他就能得到成佛作祖的終極秘密......”8歲的他當(dāng)即伸手推門,漲得小臉通紅,可是石門紋絲不動(dòng),倒引得師傅一陣大笑。
他仰起小臉問師傅:“您推開過嗎?”
已經(jīng)風(fēng)燭殘年的師傅神色黯然,搖搖頭:“不止是我,歷代三十六位主持誰也沒推開過!咱們凡心太重,慧根不夠啊!”
那年以后,8歲的他便遠(yuǎn)離紅塵,在寺中靜修佛法與武技。每年秋天,踏入寺門的那天,他都會(huì)嘗試著推門一次,每次都心如敲鼓,每次都竭盡全身之力,甚至有一次還用力過度噴了血。到今年,他統(tǒng)共推門二百三十二次,但石門不開。
這石門的后面到底是什么?該怎么樣才能推開?
年深日久,石門的秘密成了他的心魔。
此刻,回想著二百多年來的人生,老僧忽然慘笑,就為了這石門,就為了石門后面的秘密,自己終生未出寺門一步,值得嗎?昨夜禪定,他已知死期,就在明天。這門推開如何?不推開又如何?終還是免不了一死!世間萬事也是如此,概莫能外啊。
一念及此,老僧頓時(shí)腦際一空,雜念煙消云散,瞬間進(jìn)入了古井無波的大定妙境。自然而然地伸手輕輕一推,石門轟然洞開!
門開之時(shí),忽有陣陣梵唱從虛空響起,天花紛墜,異香撲鼻。老僧對(duì)此異景卻若未見,只管抬眼向石門后看去。
石門后是一片石壁,光禿禿,白茫茫,冷冰冰。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一絲恍然的微笑從老僧臉上閃過,他緩緩盤膝坐下,合掌對(duì)著后山塔林,師傅埋骨的地方長宣一聲佛號(hào):“阿彌陀佛!”其聲浩浩,似悲似喜。佛號(hào)宣罷,一股龐大沛然的無形力量從天而降進(jìn)入老僧身體,瞬間,他須發(fā)轉(zhuǎn)黑,眼神轉(zhuǎn)亮,腰背挺直,皮膚也變得白嫩光滑,宛似少年郎。
白云突兀而至,縈繞在老僧足底,將他平地冉冉托起。不過片刻之間,已經(jīng)高踞群山之巔。抬眼望去,萬物如蟻。
“數(shù)百年來尋絕密,石門似開還是閉。自從一見真容后,千古神路再無奇?!迸c此同時(shí),古寺所有僧眾的耳邊都聽到了這四句偈語。
偈語歇,人不見。石門轟然關(guān)閉,天地間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