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為何去遠方(散文)
為何去遠方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與遠方!”這句話曾經忽悠了多少人,貿然離家出走,去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遠方在哪兒?遠方有啥?遠方與詩并列在一起,就真的像詩一樣浪漫多情了么?不一定!恐怕,你若到了遠方,卻發(fā)現(xiàn),遠方,還是遠方。遠方,還真不如家里溫暖,他鄉(xiāng)不一定比故鄉(xiāng)更親切溫馨!
然而,遠方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眾多的人去不顧風霜雨雪,為之風餐露宿、辛苦奔波呢?無論富貴者開著頂級豪車,還是那些騎著單車,或者徒步的窮游者,他們?yōu)榱藟糁械南愀窭锢?,總是癡迷在遠方的路上,痛并快樂著!
最近,看了幾個自媒體視頻,忽然茅塞頓開,長了一點見識,似乎明白了人為什么非得要到遠方去折騰了!
尤其是一些女游客,她們大都很年輕。有一個開拖拉機(奇怪這耕田犁地的車竟然也能上國道長途跋涉)從山東一路到了西藏,在318線一個駐車點,晚上凍得不行了,求助一個開房車的小伙子,多虧那小伙子善良,把一個充電瓶借給她,才讓她的手機、電褥子等能繼續(xù)使用。
有一個女游客開踏板摩托去云南,在丙察察的路上,車子側翻在路旁,剛好遇到另外兩個騎摩托車旅游的小伙子,幫她把車扶正了。因為她自己要想扶起那沉重的摩托車,必須先把車上的鍋碗瓢盆、帳篷等吃的用的先卸下來。幫忙的年輕人說,多虧你的車子是倒在路的里邊,路的外沿就是溝谷懸崖,非常危險。那女游客說,自己剛學會開摩托車,一路從廣東過來,摔了好多次了,身上受傷多處!聽到這些,你不知道是該同情她的遭遇,還是佩服她的勇氣。更不明白,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個人上路,毅然決然地與蠻荒的大自然展開一場實力懸殊的掙扎搏斗!
就算條件好一點,開個房車吧,有一個女的,房車一個輪胎扎了,還多虧她發(fā)現(xiàn)及時,否則在狹窄的山路上,可以說命懸一線。她把車停在路邊,換輪胎,可她根本沒力氣擰動螺絲帽,她焦急地望著遠處山谷里飄起的霧氣,天也快黑了,不趕緊下山到有人的村鎮(zhèn),那可就危險了。她只能攔截過往的司機尋求幫助,可是,很多司機一聽說換輪胎,立馬拒絕,開車就跑。她就差跪地大哭了,終于攔到一個車,下來兩個年輕人,幫她換好了輪胎……她是否會有一種起死回生的感覺呢!
在去往遠方的路上,他鄉(xiāng)遇故知自然可喜,可更多的是未知的兇險和來自自身無知的隱患。有很多跟風旅游登山者,不清楚山有多高,路有多險,地域環(huán)境,氣候類型,竟穿著舞裙和高跟鞋就上了海拔近兩千米的高山。如果這時候,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自己難以承受,調轉回頭也是明智的選擇。我們佩服那些不怕困難的人,但也不要嘲笑知難而退的人。賈平凹去華山,每次都到了山腳下,又轉身回去了,或許,他對華山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吧!在青藏線上,天黑了,一個年輕女子,站在路邊搭車去西藏,她穿著單薄,連個圍巾帽子也沒有,就隨身帶個小包,凍得渾身瑟瑟發(fā)抖??偹阌龅揭粋€開簡易床車的男青年讓她上了車,那女的有點不安,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她說她們原來是三個同伴,想去西藏,另外兩個中途變卦,往格爾木方向回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讓她一個人,在茫茫戈壁、荒山野嶺中想靠搭車繼續(xù)往西藏前行,她以為西藏就跟她家所在的縣城一樣么?她一定不知道唐朝的文成公主靠著皇家的豪華團隊的送親和吐蕃王松贊干布的馬隊隆重迎接,還走了好幾個月呢!可她應該知道,青藏鐵路早就開通了,那可是一條神奇的天路??!但她們還是想當然地就徒步上路了。
女人出門不容易,男人遠走他鄉(xiāng)也很悲摧的。有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他的漠河騎行之路,實在是充滿了無厘頭的苦澀,就像王寶強演的《人在囧途》似的。他睡在帳篷里,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他帶的狗子把鴨毛褥子給尿濕了很大一塊。因為晚上實在是太冷了,零下二十多度。曬曬被子,吃點干糧,他又開始上路了。初秋時節(jié),這里就開始下雪了,路上冰雪很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個時節(jié)不往南方去,卻來找北。他騎著一輛破舊的山地車,車子后面還掛著一個帶輪子小貨箱,箱底下拉著他的那只大笨狗。騎行十多里路了,他發(fā)現(xiàn)一千多塊錢買的帳篷包丟了。他想很可能是在一個下坡拐彎處掉了,就趕緊回去找,路上沒有人,騎行一會兒,他把車子停下,一個人步行往回找,還是沒找到,估計是被人撿走了,回到車跟前,又發(fā)現(xiàn)那狗以為他走了,急著出去,把籠子網都給咬破了,氣得他直踢路邊的護欄。繼續(xù)往前走,天快黑了,總算到了一處有牧家樂的地方,因為是淡季,沒有游客,有些人家都歇業(yè)了??偹阌幸患医哟?,大火炕,一百元一宿,吃飯一頓大約一百,另算。
至于那些徒步拉車或騎行西藏的窮游者,更是要付出難以形容的艱辛,就仿佛逃荒逃難似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旅行者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再就是在一路的行走中,不僅有風景,更有戰(zhàn)勝困難的喜悅與體驗成功的自豪。但勝利抵達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沒有堅強的毅力是難以完成的。有一個叫劉某元的騎行者,車子被扎沒多少氣了,他邊走邊打氣,終于找到修車的地方后,又騎行二十多公里,快半夜了才到拉薩,累得精疲力盡,餓得夠嗆,再加上高原反應,頭腦發(fā)暈,在青旅安頓好后,深夜出去在街邊吃了十七串新疆大羊肉串??粗抢仟N不堪又如釋重負的樣子,令人心酸!可他休息兩天,還要往阿里地區(qū)繼續(xù)騎行。
有一個女孩兒,騎摩托車在小興安嶺旅游,帳篷夜宿在一個村鎮(zhèn)的稻田地邊,早上起來,她發(fā)現(xiàn)很多固守家園的老人圍著她觀看,且都一臉迷惑不解,問她是研究水稻的么,可是稻子都收割了啊。她說是旅游的,那些老人還是不解,問她怎么旅?他們不明白,這世界為什么還有人,特別是一個女孩兒,單身匹馬大老遠孤零零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在荒郊野外,寒冷的夜晚竟睡在一個簡易的帳篷里,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是啊,這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義無反顧地奔向遠方呢?
多年以前,臺灣女作家三毛的一首歌就做出了回答:“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奔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流浪……”
或許,每個人都有流浪的基因,都有一種追求自由的渴望,因為人類最初就是四處游走的!而現(xiàn)代社會,把人固化在某一地某一家,時間長了,很可能迷失了自我。而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那些毫無準備,抬腳就走的任性出發(fā)!
去遠方,并不是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而是一種厭惡、羨慕與好奇在糾纏作怪!人,最不甘的是平常,不愿意安于現(xiàn)狀,在一個地方時間長了,就產生了厭煩,心想,別的地方會是啥樣子呢?那里的人一定過著神仙般的日子吧!再加上一些道聽途說,自然心向往之,這就應了那句話:看景不如聽景!畢竟,這世界,夸夸其談者多矣,如實陳述者少矣!就算不是故意放大渲染,每個人的感受程度不同,對同一事物的認知千差萬別,遺憾總是有的,但藏在心里,別人又怎么能輕易知曉呢?而且,人在旅途,盡管經歷千辛萬苦,回到家鄉(xiāng),往往會選擇性遺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去遠方,你或許會發(fā)現(xiàn),遠方也不全是美好,也有另外一些生活的茍且,某些地方,可能還不如自己的家鄉(xiāng),從而會找到回家安心生活的理由與意義。畢竟現(xiàn)實與想象是有距離和差別的,你可以在一路美景中穿梭,但卻難以在現(xiàn)實與夢境中切換。
去遠方,或許還能找到自身獨自生存的勇氣與尊嚴。一路上,無論風險的評估與艱苦的面對,都需要你自己做出選擇,在其它有人的場合,你可能要聽命于別人,或許至少要與他人商量,甚至糾纏不清。一個人上路,你會感覺,世界就是你一個人的,你就是一個王者,你就是一個英雄,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一個人做主,沒有意見分歧,成敗無關他人!這就是為什么,很多旅行者不選擇同伴,寧愿帶一條狗同行的原因了!
遠方,除了遙遠的遠,也還是柴米油鹽的茍且,以及與自己對話的孤獨?;蛟S,孤獨也是一種修行,風雨也是一種歷練,路途也是一種機遇。如果遠方有詩與橄欖樹,那絕對需要你用勇氣與毅力去書寫,才能找到你心中希望的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