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雪紛飛(散文)
因為要去中國的四大中藥材市場之一的安徽亳州,妻子叮囑我說:“北方天氣冷,多穿一點?!碑敗叭蔽溲b”的我和同事小左抵達安徽阜陽時,接車的楊司機就對我們說:“今天零下6度,有場中雪?!闭f這句話時,似乎在警告我們兩個從湖南來的:這里很冷的。就在他說的話音未落時,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雪花。我們以為馬上就能看到一場漫天飛舞的雪花時,天老爺卻突然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雪停了。楊司機說的中雪,并未如期而至。而我們在阜陽、太和、亳州之間往返的三天時間里,盡管寒氣逼人,溫度為零下八度,但卻不見丁點雪花飄落,直到29日下午3時我們離開亳州回長沙時,雪依然沒有飄落,卻有冷冷的陽光對著我們微笑呢,我覺得更像一種嘲笑。
當我們坐在回長沙的高鐵上,我的手機里發(fā)出了“嘀”的一聲,原來是天氣預(yù)報:長沙12月29日晚到30日白天大到暴雪,北風(fēng)3到4級,0度到零下2度。暴雪!不會吧?長沙已有多年沒有紛紛揚揚的大雪了,更別說來場暴雪了。是不是天氣預(yù)報又在跟我們開玩呢笑?本想趁出差在北方領(lǐng)略一下大雪紛飛的盛況,沒想到卻要在自己的居住地——南方都市長沙見著了,而且是暴雪。想到這,心中不免有些期待了。
雪,對于北方而言,應(yīng)是司空見慣了。一年中有近一半的時光要在冰天雪地中度過。能夠在雪的陪伴下度過一年中最休閑也最為親情的一段時光,那是幸福的。冬天,如果沒有雪的光臨,那就名不副實了,也是索然無味的。可對于我們生長在溫暖的南方的人來說,一年到頭都難睹雪花的倩容,有時,連續(xù)好幾年都看不到一場紛紛揚揚的雪。想看雪時,就只好從畫冊上、電視中、網(wǎng)絡(luò)里去尋覓它的蹤跡,以慰藉自己對雪的盼望之情。孩提時,在我的眼里,雪就是一位美麗的仙女,如同披著白色婚紗的新娘子一樣美麗。
可是,那是2008年初的那場雪,幾乎就要推翻我在孩提時對雪的印象。與其說是一場雪,倒不如說是一場冰災(zāi)。2008年初的那場冰災(zāi),對于南方的我們來說一定是記憶深刻的。連日的凍雨落地成冰,凍雨層層疊加,南方猶如被裝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箱里,而我所居住的房屋和其他南方的家庭一樣都沒有安裝暖氣,即使將空調(diào)開到溫度的最大值,也不能抵御寒冷的侵襲。當從電視中看到成千上萬的車輛因冰雪封路滯留在京珠高速上,司機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車里,忍受寒冷和饑餓。因為這場冰雪,一座座鐵塔由于負荷太重而倒塌,造成南方大面積停電,一個名字叫郴州的城市在無電的寒冷中度過了漫長的十五天,三名電路檢修工在搶修時被倒塌的電塔砸倒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相比滯留在京珠高速的司機、郴州的市民以及因公而犧牲的三位烈士而言,那時的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正是因為這場冰災(zāi),讓我看到潔白的雪除了美麗溫柔的一面之外,也有瘋狂兇險的一面。
可自這之后,從2008年到現(xiàn)今,漫天飛舞,紛紛揚揚的雪幾乎不再有,偶爾飄下的也是零星的雪沙,還未落地就已溶化成水。那充滿詩意的,浪漫的,純潔的雪到哪去了?怎么就不來了?難道2018年初的那些丁點雪花——是雪花,你留給我的最后的印象嗎?其實,我從未責(zé)備過你啊——雪花,因為,在我心里,那場冰災(zāi)更多像是一種人禍。
下雪吧,無雪的冬天,除了冷漠之外,更令人無趣又無聊。下雪吧,讓潔白的絨毯鋪蓋我們的城市,將混沌的天空一洗而凈,把那黑的灰的暗的都染成純粹的白。下雪吧,讓披戴潔白紗巾的仙子來到我們的周圍,跟孩子們一起嬉戲,一起歡笑,將孩子們的童真盡情彰顯。下雪吧,讓這個季節(jié)獨有的方式去撫慰自然,安定人心。
妻子和女兒早已蜷縮在暖和的棉被中安然入睡,而得知今夜有雪的我則輕輕地拉開了窗簾,隔著玻璃向窗外的天空張望,希望能夠等到天氣預(yù)報中那場暴雪的降落。
聽!那是什么聲音?“沙沙沙”,雪粒敲打著屋檐,敲打著窗臺。“下雪了!”透過窗戶玻璃,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見天空落下了砂粒大小的雪沙,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道。一陣雪粒子落下后,天空就漸漸地飄起雪花來,一朵,一朵,又一朵。在寒風(fēng)的伴舞下,搖曳多姿的雪花,越飄越多,越下越密。一朵朵潔白的雪花自天而降,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像棉絮,似蘆花,如鵝絨,漫天飛舞,婀娜多姿,很快,對面的屋頂就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絨毯。靜靜地望著窗外,靜靜地欣賞雪花飛舞的美妙和安謐,隨著雪花的漫天飛舞,我那顆浮躁的心慢慢地安寧下來了,就跟這個雪花漫舞的夜空一樣安寧。我的心開始浮想翩翩,要是我們的世界總是這樣純凈、這樣潔白、這樣安寧該有多好啊。
清晨,飄飛了一夜的雪花停了。驟雪初霽,溫煦的冬陽下,天空格外湛藍明凈,大地格外安靜祥和?!昂鋈缫灰勾猴L(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痹缙鸬娜藗兒臀乙粯佣急谎矍皾嵃椎囊黄械襟@喜,感到心曠神怡,一切的煩惱,一切的不愉快,一切的暗黑和臟亂,都被眼前的整齊、純凈而潔白的雪原蕩滌、占據(jù)。
眼前的世界是純一色的白,白得那么純粹,白得那么無暇,白皚皚的雪鋪滿了全城,白色的大地,白色的屋頂,白色的山林,白色的街道,處處是雪,白茫茫的一片,天連著地,地接著天,無邊無際。當一些人還在欣賞這美麗的雪的世界,就有些人急切地想要沖出去擁抱它了。
很快,雪地上就聚集了一群人,有的在拍雪景,有的在玩雪球,還有的在堆雪人,也有人在鏟雪。不知是誰先捏了一個雪團,向正在聚精會神賞雪景的我打了過來。雪團打在了我的右肩上,松軟的雪團一下子散了,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一小塊雪跡。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群年紀尚輕的孩子們正在玩雪仗,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女孩,她不小心將雪團打在了我的右肩上。看到我回頭,她嚇得吐了一下舌頭,十分調(diào)皮可愛的樣子,然后就笑著跑開了。
美麗總是短暫的,快樂總是短暫的,純潔的雪也總是短暫的。潔白的雪,純凈的雪,隨著人們的行為,加上太陽的照射,已經(jīng)開始了溶化,衰敗的跡象愈加顯現(xiàn),大地又慢慢地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那些被雪花暫時遮掩了的黑的、暗的、灰的、雜亂的、骯臟的、腐朽的,都暴露出來了??催^了潔白純凈的雪,再被那些腌臜的東西侵入視線,心不由得不生起一種厭惡。
大雪紛飛,但愿每一年我都能夠見到一場漫天飛舞的大雪,即使這場大雪是短暫的,因為,大雪紛飛的那一刻,世界是純潔的,是安寧的,是祥和的,而紛飛的大雪帶給孩子們的是快樂的,是純粹的快樂,不帶一點雜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