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燕子筑巢(散文)
六月中旬的一天,我和武漢農(nóng)商行的李經(jīng)理約好,去武昌青魚嘴一家做汽車配件的店里看點,該店要開設(shè)基本賬戶,這是開戶前必走的一道程序。我沒選擇坐地鐵而是騎電動車前往青魚咀,剛騎到洪山廣場,一陣大風過后,天空烏云密布,光線似乎暗淡了許多,幾只燕子倉惶劃過,我知道,那一定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奏。
少頃,大雨驟降,水柱狂瀉。不一會,四下便汪洋一片。我躲在一家酒店的屋檐下,看雨水順著墻角流動的形態(tài)。無數(shù)條水溝往同一個方向流動,越是低洼處積水越多。目之所及的范圍內(nèi),所有的雨水都奔向下水井蓋處,跟地鐵出入口的人流一樣,顯得擁擠。由于湍急形成的漩渦,還有那泛起的水花,向四周飛濺,最終落入下水道。看著這些因大雨臨時產(chǎn)生的不規(guī)則的小水溝,及飛濺而成的水花,覺得有趣極了。
馬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小車快速駛過,留下兩條長長的水花,轉(zhuǎn)瞬融合在不斷線的雨水中。路邊的梧桐樹在雨中呻吟,一只躁動的鳥踢下幾根小枯枝,連同被雨打下的幾片敗葉,一起讓渾濁的雨水裹挾著沖進下水道。
半小時后,雨停。天空似乎亮堂起來,我重新騎車上路。我比李經(jīng)理早到,店主劉同齋為我泡上一杯綠茶,于是,我邊品茶邊等李經(jīng)理。等的過程中,意外發(fā)現(xiàn)一群燕子在筑巢,抬頭仔細一看,有兩個尚未筑好的新巢,另外有五六個已經(jīng)筑好的老巢,其中兩個老巢看上去很特別,是那種口袋型的巢,洞口很小,有燕子不停地進進出出。那兩個沒筑完的新巢,看樣子還有一半的工程,據(jù)劉同齋跟我說,他店門口這個新巢,兩只燕子已經(jīng)筑了十天有余,估計還得十天半月才能完成。
燕子習(xí)慣于空中捕食飛蟲,主要吃蚊子、蒼蠅、蝗蟲等。燕子是眾所周知的益鳥,不善于在樹洞縫隙中尋找食物。小時候在老家,燕子特別多,屋檐下或是堂屋橫梁上有燕子筑的巢,地上落滿燕子拉的屎,經(jīng)常能看到巢里幾只探出頭來的小燕子,張開小嘴等燕媽媽喂食。這樣的場景定格在童年的記憶里,終生難忘。
十幾只燕子飛來飛去,除兩對燕子忙著筑巢外,其它燕子好像都不怎么關(guān)心筑巢的事情。它們分別歇在蛛網(wǎng)似地電線上,悠閑地蕩著秋千。偶爾有燕子飛進較大的老巢,眨眼又飛出,不知里面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里面有它們剛下的蛋?也許里面有它們的孩子?我像個頑皮的孩子,突然產(chǎn)生一探究竟的沖動。
我站在原地不動,眼睛緊盯著新巢。兩只燕子輪番進巢將嘴巴上叼的泥土嵌進巢身,有時用尖嘴左右抹一下。飛進飛出的頻率很高,一趟不足一分鐘。一只燕子飛進新巢工作,另一只燕子歇在新巢旁邊電線上耐心等待,正好離我很近,它整個的身體都在我的視線里,清晰明了。
燕子的頭及翅膀都呈黑色,頸部一圈黑色的毛,整個腹部的毛均為白色,尾巴像一把張開的小剪刀,小眼睛圓溜溜轉(zhuǎn)。一只燕子很輕,它整個身體壓在電線上,如果沒有風,給人是那種靜態(tài)的美感。只有當它起身飛翔時,電線才會輕微顫動一下,這一天,我終于領(lǐng)會身輕如燕這個成語的真正內(nèi)涵。
其實燕子筑巢的地方很矮,離地四米左右,個子高一點的人伸手就能觸摸到。我仰頭觀察這群小精靈時,它們也不避諱我,似乎我不存在。它們照樣腳踩電線蕩悠悠,呢喃私語。
巢與巢之間前后不足十米,屬于密集型燕巢。好比現(xiàn)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樓盤越來越多,樓層越來越高。關(guān)于兩種巢穴不一樣我提出自己的疑問,劉同齋的愛人說:“兩種巢穴里住的燕子不一樣,大巢穴住的燕子頸部的毛呈紅色,小巢穴住的燕子頸部毛呈白色。”
原來還有兩種毛色不同的燕子,這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通過燕子筑巢的艱難,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們?nèi)祟愔?、毀巢,再筑巢、再毀巢,建成如今的鋼筋混凝土巢穴,何嘗不也是周而復(fù)始的重復(fù)著某一件事情呢?也許生活中有許多更有意義的事情,等著我們?nèi)プ觯覀儏s將大量的時間用在筑巢上,不知道這是人類的進步還是人類的悲哀。
咋天下午給劉同齋打電話,問他燕子筑新巢的進展,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拍張照片發(fā)給我,哦,原來燕子的新巢,在他預(yù)估的時間里完成了。
晚上,做了一個夢,我成為一只銜泥筑巢的燕子。
2024.7.1.草于漢口1號輕軌上
(原創(chuàng)首發(fā))